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姐妹间情分再好,但是到了这等事情上,恐怕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撇清了。
长房有晴雯,二房有莺儿,三房有紫鹃,哪一个都有各家姑娘心目中的体己人。
紫鹃是和忠善性子还好说,但是林姑娘那边肯定不会答应,紫鹃跟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让自己去三房管事儿?
晴雯和自己关系虽然也很密切亲近,甚至晴雯自己都说她自己性子不适合管家,但是对那位大奶奶来说,合适不合适还得要她自己说了算,再不合适也比不上自己体己人不是?
至于二房,鸳鸯倒是从未想过,莺儿就不是一个简单角色,而宝钗宝琴两位姑娘也都不一般,……
不过这些话倒也不必对香菱说,自己未来的路如何走,鸳鸯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更何况老祖宗那边又该如何交代,都是难题。
倒是像金钏儿,估计现在就觉得有些尴尬,和自己考虑的问题一样,否则也不会有那种语调来试探自己了。
院子那一头的声音终于在惊叫两声之后慢慢小了下来,然后又是一阵低不可闻的细碎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便听见那边们咯吱响了一声,估计是有小丫鬟把热水这些送进了屋,隐约听见金钏儿和小丫鬟的说话声,然后门又是一响,再然后便慢慢安静了下来,……
鸳鸯心腔子终于放了下来,这一夜可真是不安分,不过看香菱似乎有些司空见惯,眼皮子早已经耷拉下来,慢慢细密的呼吸声伴随着寂静的夜在屋里飘荡。
汪文言来得很快,几乎是宝祥一到京师,汪文言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如果说在此之前,汪文言只能算是冯紫英心腹,但是一些极为机密甚至是隐私的事情冯紫英还未曾对汪文言放开,但到了现在,汪文言已经完全完成了从林如海幕僚向冯紫英的首席幕僚角色转化,很多事情就没有必要瞒着汪文言了。
当然,有些事情冯紫英知道还需要把握好火候,不是担心汪文言不可靠,而是觉得有些东西汪文言未必能接受,循序渐进来最好。
当冯紫英花了两个时辰细细讲冯家在整个大周武勋体系中的地位,冯家和贾王薛等老金陵勋贵,以及与牛继宗等四王八公那些藕断丝连但又说不上多么深厚密切的瓜葛,以及目前贾家王家所处的困境,乃至于武勋群体在整个大周军方的地位,以及目前太上皇、永隆帝和义忠亲王之间微妙关系,武勋们在这几者之间的定位站队,一一娓娓道来之后,汪文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汪文言之前已经对冯紫英作为北地青年士人领袖以及和北地乃至湖广籍士人领袖齐乔二人和官柴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也对江南士人与北地士人、湖广士人这大周朝中三大士人官员群体有了一个大概认知,冯紫英是要走文官之路,但是其父却是武勋出身的高级武将,甚至已经官居武将的巅峰,更为关键的是作为蓟辽总督的冯唐还直接掌握这蓟镇这支京师城外可以和宣府镇同时左右京师形势的jūn_duì 力量。
冯紫英说了很多,汪文言也问了很多,冯紫英几乎是知无不言,甚至连贾元春在宫中的尴尬地位和当初太妃将其安排给皇帝为妃的目的意图猜测都没有隐瞒。
“大人,您的意思是按照您原来的估计,只要皇上能稳住局面,没有出格举动,太上皇就不可能有什么动作,等到太上皇大行,那么皇上真正掌握朝中军权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现在皇上身体不佳成了一个变量?”汪文言迟疑地问道:“您是担心皇上一旦卧床不起,义忠亲王可能会趁机作乱?可您不也说这京营主力都在太上皇控制中,义忠亲王和皇上都很难调动,而太上皇是绝不会介入二人争执中么?那义忠亲王凭什么挑衅皇上?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汪文言直接问到了关键处。
“我也不确定,但是皇上如果真的卧床不起,那么义忠亲王能否从太上皇那里赢得这些在京营乃至京师城外的jūn_duì 的支持呢?”冯紫英也很苦恼,“这里边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如果皇上大行,那太上皇还会像之前那样保持中立么?如果在自己嫡长子和孙子之间做出选择,太上皇会持什么态度?”
见汪文言也被自己的问题考住了,冯紫英进一步道:“虽然理论上来说,内阁六部是不会介入天家夺嫡之事,但是万事都有万一,皇上不太受士林欢迎,这是事实,而义忠亲王因为早年屡屡和太上皇下江南,和江南士人商贾关系匪浅,那么现在朝中仍然是江南士人占优,那么他们会不会改变原来的惯例,要介入其中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显得有些凶险了,文官和武勋,似乎都不是很倾向于皇上这一系,当然如果皇上一直身体上佳,都不是问题,但如果皇上大行,而义忠亲王又意欲不轨,那皇上几个儿子有抗衡之力么?
这里边每一个大环节中的每一个细微因素都可能带来变数,甚至一个掌兵武将或者一个重要文官的态度都有可能改变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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