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恪很信奉一个道理,一次两次可以是偶然,那么三次五次,那就是必然了,这个家伙能三番五次在青檀书院和会试殿试乃至庶吉士馆选中胜出,虽然两位阁老对其都有不同看法,但是都不能压住对方,那绝非什么运气和偶然,那只能是实力使然。
“学生冯铿(郑崇俭)见过张大人,杨大人。”冯紫英和郑崇俭二人规规矩矩的上前见礼。
昨日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消息,后来才知道殿前的讨论一直持续到晚间,而且发生了激烈争论,内阁缺人,两位阁老都是态度不一,导致迟迟拿不出方略来,所以才会拖到今日午间来召见。
耿如杞也提前和二人说了,柴大人和杨大人以及包括龙禁尉、兵部等可能下一步就要组建起西征平叛的班子要听一听两个月前他们如何判定宁夏镇会有叛乱的这个预判,依据和理由,以及当下有无更好的建议。
对于冯紫英和郑崇俭二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一个正式场合下展示自己,而非书面文章,这种场合展示能更直观的表现自身才华,给大佬们更深的印象。
“唔,你就是冯铿冯紫英?”柴恪其实也对冯紫英有些了解了,官应震专门向其推荐过冯紫英,在信中对冯紫英的政治敏锐度和观察判断能力极为推崇,甚至到了一种谀夸的地步,这让柴恪对此也有些腻歪。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位老乡不是那等虚言大话的人,但再说是你得意门生,也不至于这般过分才是,当然他也承认这个家伙应该有些本事,就凭能折腾出这样一份《内参》来,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但写文章也好,新想法也好,柴恪更看重的还是在实际事务中的判断分析和解决处理能力,对于这等惯于处置时政要务的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学生正是。”冯紫英规规矩矩的回答。
柴恪又问了郑崇俭。
“这篇文章当初我就看过,当时我有些触动,但是没想到局面居然会按照这篇文章猜测的演变下来,虽然在理由上不尽一致,但是很多根本原因却是准确的,……”
柴恪目光深沉如秋日树林中的阴影,“缺粮缺饷,这肯定是主因,但是是三边四镇都缺,为什么其他三镇没有出,或者状况没有这么糟糕?
“你们两位,一个是在兵部观政半年了,一个是翰林院中创办了《内参》,这篇文章也是你们合作而成,肯定是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我希望你们两位不要拘泥于固有的窠臼,更直白更尖锐的谈一谈,情况都已经糟糕到不能不再糟糕的地步了,都察院和龙禁尉也都有人在,所以没有必要藏着掖着遮掩着,都抖落出来,或许你们没有那么多束缚的建议比兵部职方司搞出来的老套路更有价值意义呢?”
也只有这位右侍郎才能毫不客气的讥讽兵部职方司的表现,这让耿如杞也有些脸红愤怒,虽然他升了官也只是一个员外郎,并不是他的责任,但他还是觉得难受。
“谁先来?”
“学生先来吧。”郑崇俭坦然道:“《内参》那篇文章是我和紫英写的,但是更多的还是紫英的一些判断,我也有一些分析,这都是在职方司相关塘报基础之上进行的,耿大人也给了我们很多指点,实际上,宁夏镇的情况我们认为和甘肃镇、榆林镇相比还是有些一些较为特殊的方面,这很可能是这一次叛乱发生在宁夏镇而非其他镇的主因,……”
柴恪和杨鹤都听得很认真。
郑崇俭的介绍言简意赅,十分精炼,一盏茶工夫就说清楚了,但几乎每一点都很有意义。
比如宁夏镇的时任总兵石光珏表现低劣愚蠢,比如宁夏镇的投诚蒙古籍兵将比例过大,与河套鞑靼人关系暧昧,比如宁夏中卫守将也就是叛乱首领刘东旸十年未曾调整换岗。
郑崇俭特别提到了,处于宁夏镇、甘肃镇、固原镇三镇交界节点的大小松山地区,地理位置尤其重要,虽然在固原镇和甘肃镇控制之下,但是刘东旸所在的宁夏中卫士卒却经常出入大小松山地区,对大小松山的确十分熟悉,而且还做过一些针对性的军事准备,这本来早就该有所防范,但是甘肃镇和固原镇却都没有觉察到异常。
“……,可以说宁夏镇实际上在半年前就已经有了诸多可疑迹象,如果不是扯力克突然去世导致土默特人混乱,只怕这场叛乱还会来得更早,三娘子因病卧床,其手中权力和兵力实际上已经被其孙素囊台吉控制,而素囊台吉一直试图取代一直在西海游荡的卜石兔,……”
郑崇俭的话让柴恪和杨鹤都是兴趣大增,这个郑崇俭都能表现如此突出,让人耳目一新,冯紫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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