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师傅是个像老王一样有手艺傍身的手艺人,自己虽然不爱讲话但干的也是让死人会说话的手艺活,这样的时间,这样的职业,注定这样的家庭是会有些与众不同的。
“水果呢?水果都洗了吗?”
“洗了洗了!”
“沙发垫子再整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
“听说李嗯那个人他性格很害羞的,都说了你不要叫那么多亲戚,三堂会审吗,被别人误会了说都说不清!”
“他们自己要来的”
“刚才门铃是不是响了?”
“我去看看!”
雯雯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毋庸置疑的一件大事。
老两口老来得女是一喜,熬过空岛时代的灾厄又是一喜,现在,生活平常但安乐,人生已经别无所求,唯独他们这个女儿——交不到朋友,更交不到男朋友,最要命的是不光交不到男朋友,这几年反倒一直和那个大龄未婚的女心理医生搅和在一起不清不楚,这样的狐朋狗友倒是能交流出些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心得出来啊,怕不是病友座谈会吧?
“唉老霍你说”
“你怎么还一个劲儿的老霍老霍的叫,知道的我姓霍,不知道的,不像话!”
“霍向前!”
“”
霍向前一哆嗦。
得,要不你还是叫我老霍吧,老货也行。
“老鬼,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孩子都说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明明是你非要小题大做叫人家过来做客,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脑子到现在还一团浆糊呢!”
“我这不是担心吗?”时绮玲惆怅的直叹气,“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招惹得起他那样的人?你满世界打听打听!那样的人会有朋友?谁相信啊!雯雯本来就不好找对象,这下可好,传出去一步到位,直接不用找了!”
“这”
什么男女之间的纯友谊都是骗鬼的,霍向前心道我和绮玲以前还是朋友呢,朋友着朋友着,孩子都这么大了,不朋之心不知道啥时候就踏马烟消云散了。
“老鬼,你来讲,就说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就想平平淡淡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讲个锤锤!”
“唉,我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讲过闲话,这才几天啊,你看看你那些亲戚,一个一个的就好像认定了什么似的,本来不清不楚的东西在他们那比真金都真,他们比我都敢信!”
“这话说的,你们老时家又比我这边强到哪去?”
“好像来了!”
“来了??”
门一开,里面外面的人全麻了,麻杆打狼两头怕了属于是。
李沧瞠目结舌的看着里面四十多对活生生的眼珠子,揉了揉眼睛之后发现他们还在,于是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段梨。
“好么,还真是真人!!”
“雯雯出息了啊,出息了,我打小就看这孩子天赋异禀,果然,果然!”
“活的沧老师来我们老时家了?”
“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语言逻辑,户主可是姓霍的!”
“”
霍雯小小的一只,无助被一群亲戚夹在中间,即使始终占据c位对那种楚楚可怜惶恐不安的气质也无济于事。
好在这些人也就是家长理短的来凑一番热闹,热闹热闹也就散了,不是都留下来一桌吃饭,有大梨子姐姐在场,三言两语轻易拿捏,人走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乐乐呵呵开开心心的。
“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怪?”
“哪里怪了,你以前是不是都没去过小伙伴同学朋友家里作妖,家长嘛,都是很别扭的!”
“老王和大雷子算吗?”
“当然不!”
“哦”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小孩子自己玩去,我要给阿姨帮忙了。”
“好嘞。”
“要不要去我房间?”霍雯拿出了第一次活体解剖的气势,不过很快这点勇气就变得凌乱起来,“不是不是,我是说书房,书房,我收藏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你你可能会感兴趣”
霍雯的收藏包括但不限于数具完整的人类以及第一二三阶段的行尸骨骼标本,四阶段异兽神经及脑组织切片若干,如此种种零零散散的大件小件摆满了书房的置物架,一些或黑白或红白鲜艳配色的大部头书籍都被挤占得没了位置,委屈巴巴的到处叠罗汉,就连床架床板都是用书本堆垒起来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每天沉浸式遨游知识的海洋了,要么说呢,有文化的人就是有文化。
“没有四阶段五阶段吗,改天我拾掇好了给你送过来几套。”
“谢谢。”
沟通没有任何障碍,反正俩人的性子也根本不知道客套这两个字怎么写,主打一个真诚践行一些有效但不可言说的社交活动,比上午那一嘟噜一串的学生家长不知道清洁绿色几百辈子。
就在俩人在后头热烈的进行着关于伺服颅骨的可行性探讨时,霍向前和时绮玲在前头面面相觑,一觑一个不吱声。
哪有一上来就请人家进卧室的,卧室和书房连着也不行啊。
唉,这孩子
可真不让人省心,什么时候被骗去卖掉都不奇怪。
老两口不敢对李沧表现出什么,但老父亲的责任心使然,还是相当委婉的对来过几次做客的段梨表达了某些方面的担忧,是真的相当相当相当之委婉,委婉到要是把某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社交大师搁在面前他都未必能咂摸出味道的那种。
结果段梨几句话就给老两口的复杂捋成了直线:“叔叔阿姨,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觉得,只是觉得哈,未必就是对的,你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什么算了不该和你们说这些话的”
老两口仿佛猜到了什么,眼巴巴的望着段梨:“小段,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承受得住!”
“我觉得,霍雯她在认识李沧之前,可能喜欢我”
“嗝!”
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果然跟我们猜测的一样!
我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