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女真素有满万不可敌之称,足见其悍勇远胜契丹。万一女真代契丹而起,统御北朝,为祸只会比契丹更甚。如果契丹是一头草原上的饿狼,那么生女真无疑就是深山老林中的猛虎。我们怎么可以联合老虎去打狼?”
右相何执中也上奏道:“陛下,蔡京所言甚善。世上绝无引虎杀狼之事。恶狼尤能斗,猛虎无可御。况且朝廷自去岁起便与契丹恶战连场,河北、河东几为白地,官兵伤亡惨重,百姓流离失所,国库更是入不敷出。元丰以来历年所积攒的财货,如今已经所剩无几。据河北、河东转运使司上报,今岁两路所辖各州,全部歉收,能够征收到的夏秋两税,只有去岁的两到三成。河北的定州路和真定府近乎无税可收。河东路尚未沦陷各州军中的汾州、晋州减收达到九成。麟府路所辖各州,也都减收七成以上。因此河东、河北两路转运使司都急需朝廷下拨钱粮以供军需。
另外,由于河北、河东战火不熄,小民难以聊生,因而逃亡日众。京畿路、京东西路、京西北路等地皆上报有大量流民涌入。开封府城外,现在也是流民遍地,急需朝廷救济。可是国库空虚,朝廷也拿不出多少钱粮了……”
听了何执中的上报,赵佶眼泪都快下来了。好端端的一个钱多得发霉的太平盛世,怎么转眼就有了分崩离析的末世感觉了?
何执中报完了丧,就轮到知枢密院事吴居厚报告了。因为这次宋辽战争进行的很不顺利,所以朝廷就要找替罪羊,而由武好古一手创立的都军机司,就当仁不让的背了黑锅。在不久前被裁撤,枢密院又一次拿回了调度兵马的大权。
不过枢密院也不可能给赵佶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陛下,河北、河东两路宣抚司皆报辖区内团练、义军蜂起。良莠不齐,多有私筑坞堡,盘踞山险、裹挟良民、私征税款者。还有人公然驱逐朝廷官吏,掠夺官仓,占据县城。其所作所为,与幽州、河西无异矣!
更有甚者,居然还有部分团练首领公然接受了辽国或者幽州军所授官职!”
武好古好像又给赵佶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他在河北宣抚任上力推的团练,现在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有不少河北、河东的地主恶霸借着组建团练抗辽的机会,拉起队伍,盘踞山头,当起了土皇帝。特别是在宋辽军事分界线间的太行山脉和吕梁山脉一带,团练割据现象由为严重。
那一带的主要城市大多被契丹人占领,但是在山区,宋朝的团练则乘机蜂起,占据了宋朝官府退出后的权力真空。各自占山占地,称霸一方。甚至还有个把心思活络的团练头子到处找组织,正经的大宋官府不容他们,他们就去投契丹投幽州。
而耶律延禧和武好古也是来者不拒,空头官帽子乱撒一通,反正也不给发饷。
赵佶听完了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人都快崩溃了。可又能怎么样?无计可施啊!
他沉默了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武好古的奏请,朕知道了。”
仅仅是“知道了”,也没说同意不同意,这事儿就搁置起来了。
海上之盟什么的,武好古自己去结吧,大宋是不会参与的。反正契丹人现在也知道幽州是“第三方”,河西是“第四方”了。
杨戬明白赵佶的意思,只得行了一礼,就倒退着出了君臣议事的崇政殿。
看到杨戬离开,赵佶又是一声长叹:“诸卿,国用之事如何?你们可有应对之法吗?”
蔡京和何执中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在大宋的军事改革,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正是土地和兵役挂钩的做法,催生出了幽州、河西两大藩镇。如果还是原来的雇佣兵制,武好古麾下将近八万的兵额(包括陆海军和附属的都管州的兵力,以及商市的公民兵),一年到头坐着不动,也得几百万上千万的开销。武好古怎么可能养得起?更不必说河西章援那个穷逼了,他有一万五千个骑士户啊!
在极限动员的情况下,至少可以拉出三万骑士正兵和同样数量的辅兵,六万大军,一人双马……这样的兵要朝廷来养,光是十二万匹战马就得几千万,六万马兵杨在家里坐着没有七八百万也不行啊。
看来祖宗家法,还是不可改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