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苏适道,“这日本国的军制和隋唐时候差不多,都是府兵制。府兵得有土地才能负担兵役,可是日本国内的贵族豪门一直在侵占土地民户,建立庄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承担兵役的百姓了,所以日本朝廷是没有jūn_duì 可用的。”
“还有这种事情?”赵佶心说:看来为了jūn_duì 的事情发愁的还不止自己一个官家啊。
“那日本国的法皇靠什么镇压四方?”
“靠所谓的北面武士。”苏适回答道,“也就是一批贵族武官,各自有点私兵,可以保卫朝廷。不过靠这点兵力,想要收复沦陷的对马岛、隐歧岛是不可能的。”
还别说,苏适还真有点搞外交的天赋。居然把日本国的内情打听了一番,还得了一点要领。
日本国的朝廷的确没有能力反攻对马、隐歧。并不是说日本国全国没有武力,而是没有一个机构可以统领日本国的武力——在武家政治下,武士和主君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幕府通常可以号令大部分的武士家族,可以组成jūn_duì 。
可是现在,武家政治还没有开始,公卿又无力号令旗下的武士。只有白河院法皇掌握了一批北面武士,因而可以排挤以藤原氏为代表的公卿贵族,独揽朝纲几十年。
但是他那点武力在高丽国的别武班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苏适很明白,所谓的借船出兵,只是白河院法皇安抚人心的一个说辞罢了。
“原来如此。”赵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做出什么决定。
出使日本国的决定得由政事堂议论后决定,不能由皇帝下中旨的。
……
苏适走后,再进入崇政殿的是官家赵佶的心腹潘孝庵。
“陛下!”潘孝庵行了一礼,恭敬地站在赵佶面前。
赵佶看着胖得有点走形的潘大官人,就是一声叹息。
高俅走了,武好古走了,武好文走了,现在蔡攸也走了……昔日可以玩在一起的心腹,如今只剩下潘孝庵一人了。
“见过蔡攸了?”赵佶问。
“见过了。”潘孝庵回答,“看着有点憔悴,不大愿意离开……”
武好古和蔡京父子有矛盾,但是潘孝庵和他们的关系,特别是和蔡攸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朕也不愿意让他走啊,”赵佶摇摇头,“只是大势如此。
对了,他还说了什么?”
潘孝庵说:“他还说好不容易寻到的富国强兵之路,要半途而废了。”
“半途而废……”赵佶咂了下嘴,“真的不能没有蔡京吗?”
潘孝庵道:“其实蔡京也做不了什么……”
赵佶看着潘孝庵,沉默了半晌,“那么,朕想让武好古出任同知枢密院事,你看如何?”
“这……”潘孝庵一时无语,只能为难地摇头。
武好古是不可能当同知枢密院事,这是个火坑!
可是赵佶显然还雄心不死……
“你走一趟界河商市,”赵佶顿了顿,“把武好古请来开封府吧。”
……
两月初的时候,武好古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赵佶推到火坑边上了。
他的商市今天来了两个贵客,其中并没有潘孝庵!今天到达商市的,是两个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人物。其中一个是投笔从戎,开拓西域的章援;另一个是万里出海,出使西方,架起东西方交流之桥的纪忆之。
而武好古,就是他们二位幕后的英雄了。
纪忆站在船头,一张晒得有点黝黑的胖脸上泛着红润。这段时间的舟船劳顿,让他掉了七八斤的肥肉,整个人反而变得精力充沛起来了。
他其实是和苏适一起从日本国的博多港返回海州的。在海州遇上了正在为大教化团西征忙活的章援,然后两人一块儿乘着春天的东南风刮起来的时候,乘坐海船北上界河。
不过章援的脸色稍微有点难看,这一路晕船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现在海船驶入了界河,平稳了许多,也让章援的精神好了许多。现在他和纪忆一块儿并肩站在船头,看着远处被红墙包围起来的巨大城市。
界河两岸的风物真是日新月异,别说一年,就是几个月不见也会发生显著的变化。不是红墙又垒高了一些,就是多出不少高大富丽的建筑物,或者在界河岸边又多了几处码头,几座工场。
虽然这座城市的富丽繁华之处,是远远比不上开封府的,但是它的发展之快,活力之盛,却是远远超过大宋帝国的首善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