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相府已经到了,武好古勒住马,神色忧虑,“如今天下多事,老师可得千万撑住啊!”
……
同一时间,陶节夫和钟傅二人,却在郑州的馆驿之中把酒言欢了。两人是在不同的时间,离开了不同的地点,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的,却在郑州馆驿“巧遇”了。
“子礼兄,只要你我二人可以齐心协力,眼下这一战定能大获全胜。”馆驿中,河西经略安抚使钟傅举着酒杯,“西贼已经落魄,夏、宥、盐三州转眼可得,夺取灵州也指日可待了。”
陶节夫轻轻笑了一笑,抿了一口酒,“夏、宥、盐三州倒是易取,可是灵州哪有那么容易打?从无定河出击灵州要过瀚海沙漠,四百里的茫茫大漠……大军倒是能过去,可是后勤转运不容易啊。倒是秦王川易得,横竖就是距离兰州150里,以熙河军的实力,还不是轻易可以拿下?所以拿下夏、宥、盐三州后,鄜延军就负责佯攻,吸引西贼的注意力到灵州。由熙河军打主攻,拿下秦王川。而后再东西对进,会师灵州。”
听了陶节夫的言语,钟傅顿时就在心里面骂开了。姓陶的吃相太难看了!不仅要独吞取夏、宥、盐三州的功劳,而且还要分润熙河军取秦王川的功劳……最后还丢给熙河军一个行军五百里去会攻灵州的苦差事。
这分明是要玩死熙河军啊!
如果陶节夫的计划可以成功,以鄜延军为主力的东路军就拿下了银、夏、宥、盐三州和河间草原,还有辅攻秦王川和会攻灵州的大功。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赢家!
而熙河军辛辛苦苦打下卓罗城、秦王川,还要分鄜延军一杯羹不算。打完之后还要来个500里长途行军去灵州和鄜延军会师——秦王川可是卡住西贼东西两头交通咽喉的钉子。要是让宋军控制了,西贼还不拼命反扑?熙河军的500里行军恐怕要一路打杀过去了,能不能走到灵州都不好说。而陶节夫的鄜延军正好利用熙河军吸引西贼主力的机会扑击灵州……
“区区一个秦王川,还用得着鄜延路佯攻灵州么?”钟傅笑道,“倒是夏州、宥州、盐州都是西贼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据点,城高墙固,难以攻拔。不如先由熙河军打下秦王川,然后再佯攻凉州配合鄜延路夺取夏州、宥州、盐州吧。”
夺取秦王川只能严重威胁河西走廊,但并不能完全切断河西走廊。想要完全切断河西走廊,就必须攻下凉州。在赵保忠(仁多保忠)归顺前,打凉州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凉州距离卓罗城和秦王川太远,后勤根本顾不上。但是现在宋军一方在凉州附近有了个据点,就是仁多泉城。赵保忠在仁多泉城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只要宋军能拿到其中的一部分就足够支持围攻凉州城了。
而且不论熙河军能不能拿下凉州,一个吸引西贼主力西援的功劳是怎么都不会少了的。另外,就算熙河军在凉州受挫,后路又被自灵兴而来的西贼威胁,也能向仁多泉城转进,可谓立于不败之地。
陶节夫点点头,笑道:“如此也可……那么我二人就联名将之报给天子吧。”
陶节夫居然如此轻易就让了一大步,确实让钟傅有些意外。不过这是他自己提出的方案,也不好再吞回去了。于是就呵呵一笑:“就依子礼兄所言。
对了,吕吉甫不大赞成直取灵州,主张止步于盐州及河间草原,还建议设立朔方路以备契丹。没准官家会听他这位老臣的意见,那你我可就轻松多了。”
“吕吉甫年事已高,行事难免过于稳重。”陶节夫说,“若说契丹可能插手兴灵战事,那咱们就更应该加紧进军,以求一鼓作气了。”
“好!”钟傅笑着举起酒杯,“就让咱们一鼓作气,替天下铲除巨寇,给西北各路百姓一个长治久安吧!
下官先干为敬!”
……
“恩师,弟子拜见恩师,见过子由先生。”
武好古这个时候也见到了病怏怏的苏东坡和苏东坡的弟弟苏辙。苏东坡一脸病容自不提了,人也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耸起,皮肤蜡黄,只是在脸颊处有一丝病态的潮红。
苏辙倒是精神矍铄,坐在苏东坡的病床边上,眉头紧皱,还微微抬手示意武好古坐下,然后开口问:“大郎,灵州能打下来吗?”
“晚辈是商人,不会打仗,因此不知灵州能否克复……”
“大郎!”苏辙看着武好古,“你糊弄旁人就算了,老夫也要糊弄?你不会打仗,但是你身边却养着一群会打仗的!你不会请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