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吃完午饭,在寝室睡了个午觉,神情平静,只是眉宇间都了几分浓重的深沉。
司徒白朝阳台外的草地又看了一眼,低低叹了声:“晚上她们为那个同学举办追悼会,我们也去吧。”
那个阿姨从早上到现在还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点出神,似乎听不到别人讲话一样,有人围在她身边哭也好,开解也好,她的脸上始终是那种绝望。
老金惋惜地点了点头,都是同学,遇上这样的事情,哪个没有侧影之心。更何况……。
楼底下的劝慰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人送来了饭菜,递给那个阿姨。
她丈夫也来了,坐在离她半米远的石块上。郁郁葱葱的草木挡住了他大半的面容,沧桑的皱纹却露出大片。
那里曾是她们午后席地而坐,懒懒靠着晒太阳的地方,如今,两个面色苍老的父母垂着眉,满脸空洞,让人看着,只觉得心角的一口都被挖碎了。
整栋寝室楼都静悄悄的,以往热闹嘈杂的时间里,现在竟然安静得诡异。
下午去了图书馆,自习了四个小时后,陆续有人离开。
云溪抬头,见众人离开的方向竟都是南面,慢慢收起课本,站了起来。
老金和小白也已经把随身物件存储到柜子里,站在门口等她。
年尾的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这个时候却已经可以看到零零碎碎的几颗星了。
有人在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再离开时,手里多了几根蜡,脸上带着浅浅的悲悯,随着众人向南门流去。
六点十五,那个学生被杀当天离开寝室的时间,一分不差,一分不多,所有自动来悼念她的人,都聚在了这块空地上——她曾经带着写生最多的一块草坪。
有三个女生站在最中央,猩红的眼睛里血丝密布,却一个也没有哭,看着所有人,深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那是死者的室友。
那对父母立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大的白色条幅,双眼呆滞。
——“一路走好”
漆黑的大字像是铁笔沁透了一般,触目惊心。
从来没觉得,光是一个布条就能让人感觉到满目的悲凉。
云溪和所有人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在那淡淡的烛光下,在死者所有的同学周边,轻轻地呼吸。
冰冷的空气里,一股压抑的抽噎渐渐传开。
有人转身,不忍去看,有人泪水盈眶,一下子跑到旁边,更多的人,却是放声,凄厉的哭声盘旋在四周,就是一曲最撕心裂肺的挽歌。
只因,那个一直没有反应的“妈妈”,终于哭了……。
她的丈夫搂不住她,被她一下子挣脱冲到了那副遗像前,死死地保住相框,再也不肯撒手。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有哭声,似乎证明了,她依旧还活着。
云溪看着那张照片,倏地一愣。
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奇怪,老金都忍不住向那遗像看去。
真是个美人。
气韵一流,丽而脱俗。
像是一股清凉的小溪,在山河里恣意的徜徉。
虽然只是副黑白照,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白皙如瓷器般的皮肤。
竟然有人虐杀了她。
老金不忍再看,转身,移开视线。
只是,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灵光乍现,可转眼,那感觉一下子就飞了,她想不起,刚刚的那份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这时,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陆续围了过来,搀起阿姨,让大家早早地散了。
学生中有人不忿:“凭什么连我们的追悼会也要干扰,明明是你们不履行职责,要不然,我们的同学也不会惨死!”
双方僵持不下,很快就开始越闹越凶。
老金拉着云溪和司徒白慢慢地走出人群。
人都已经死了,再闹腾又能如何。总归,就算是抓到那个犯人,千刀万剐了又如何。一个生命去了,另一个生命的凋谢,也挽回不了心底的任何珍贵。
不过是泄愤罢了。
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三个人走出校门,静静地一顿,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里带着冷凝,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们却不会料到,今天在班上引来轩然大波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另一片土地上,静静地望着广场上的雕刻,浅色的眸子里印出一抹温柔,引来了来回无数欧美女人的伫视。
此刻,天还没有完全亮透,这里还没有开始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候,只有早上习惯晨跑的男男女女间或从他身边走过。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传说中,拥有古代繁华鼎盛最悠久历史的国家里的秘宝,漆黑的双眸如黑色的宝石,那里面,有什么一闪而逝,惊艳的,却是路上无数的行人女子。
他浑身的味道似乎有种远离尘嚣的疏离,让人软软地沉下了悬浮的心。
宽阔的肩膀,英俊的五官,脱俗的气质,每一点都让人移不开眼神,就连一身尔雅大气中都渗透着丝丝的尊荣。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在一边的专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老的司机。浑身穿着定制的服装,一头白发带着少有的英伦气质:“先生,是去用餐,还是先去学校?”
詹温蓝看了一眼时间,随意地摇摇头,似乎为自己无意识的发呆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他眼睛里的温柔如同烟火一般,转眼消散。
待那司机再看去的时候,竟是发现,这位年纪不大的东方男子,已笑得温润悠然:“送我直接去哈佛吧。”
“好的。”詹温蓝上了车,他将后车门关好,转身坐进驾驶座,“先生,如果您饿的话,冰箱里有三明治。”
这是一辆黑色加长豪华用车,专门定制配备的酒箱和移动电视,一看就价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