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对于这种猜测,他们早有所防范。
如释重负的曹真心情好了许多,他轻松地问斥候道:“多少敌军前来?”
“是一万,还是两万?
又是哪位敌将领兵?”
在曹真看来,就算糜旸想用险分兵奇袭长安,可有着陈仓的存在,糜旸不可能分出太多兵马,他自己也不可能亲自领兵离开陈仓。
在这两点不可能的情况下,糜旸的分兵之举,着实没什么可怕的。
不会影响到大局的发展。
可是斥候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曹真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
“不是一万、两万敌军,是数万!
敌军倾巢而出了!
糜旸也来了!”
三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回答,一道道砸在曹真及厅内诸位魏将的头上,让他们一时间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良久之后,曹真才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那名斥候,口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陈仓丢了?”
尽管这一猜测容易令人疯魔,可以糜旸的举动来说,唯有这猜测成真,这件事才有可能不是吗?
但斥候这次的回答,明显又给曹真的心间重重来了一击。
“陈仓没丢,糜旸是弃陈仓不顾,直接率大军东下的!”
由于心中的惧怕,斥候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可就是这句话,让曹真一旁的一向冷静的刘晔也不免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在刘晔发出惊呼之后,厅内的诸位魏将,也立刻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然后纷纷对着那名斥候怒目而视。
一定是这名斥候谎报军情!
一下子整个大厅内,瞬间群情激涌起来。
响起的都是诸将请求曹真斩杀斥候的声音。
可是在那群情激涌之下,若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几分畏惧。
至于是为何畏惧,稍加思索便知。
连刘晔及魏军诸将的表现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性情刚烈的曹真了。
曹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快速来至斥候的身前,在将手中长剑架在斥候的脖颈上后,曹真语气森然的问道:
“他是糜旸,他是糜旸!
连初出茅庐的将领,都不可能会做出你所说的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
为什么要谎报军情?
难道你是糜旸派来的奸细?”
曹真的问话一句快过一句,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他也迫切的想让斥候说出的答案,是他想听到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曹真架在斥候脖颈上的剑不断用力,丝丝鲜血已经在斥候的脖颈上渗出。
看着眼前一副要吞了他的曹真,再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疼痛,斥候心中的恐惧当下累积到最大。
只是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呀!
“若大将军不信,可再派人前去探查,小人绝无半句谎言。”
斥候边说边叩头求饶的表现,让曹真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中的长剑。
他整个人的身躯,也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不由得往后连续踉跄了几步。
斥候都这么说了,那怎么可能还有假的呢?
糜旸真的不顾陈仓,全力东下了!
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曹真,忍不住伸手抱住阵痛连连的头,千算万算,他唯独没算到糜旸会来这一招。
他是怎么敢的。
斥候最后的话不仅让曹真头痛欲裂,也让厅内的诸位魏将脸上重新浮现震惊及畏惧的神色。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愤怒,再到现在的震惊与畏惧,短短数息之内,诸位魏将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着。
这换做谁能受得了呢?
于是乎不可避免的,强烈的慌乱情绪浮现在诸位魏将的心头。
不少魏将都脸色惨淡的如郝昭一般跌坐在地。
糜旸疯了。
他这么年轻,发这种疯做什么?
只是疯狂的糜旸,他们能抵挡的住吗?
毫无章法的战术,完全打乱了之前魏军的所有布置,在这一刻,他们的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诸位魏将之所以会感到畏惧,主要是因为在糜旸之前放出的烟雾弹之下,他们为了保证后方长安的安全,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往郿县后的五丈原布防。
当下郿县中只有两万魏军。
两万魏军听起来很多,可由于前几年的一场变故,郿县的城防远不如陈仓坚固,加上原先魏军中任何人都没料到糜旸会来这一招。
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一旦城内的魏军得知糜旸率汉军主力前来的消息,那么军心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动摇。
到那时候,郿县能在糜旸的猛攻下守得住吗?
这个疑问不止魏军诸将,刘晔也有。
可刘晔相比于魏军诸将,他有着更为清晰的判断。
心急如焚的刘晔当即上前抱住曹真,不断地摇晃着曹真的身躯,想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大将军,我军应赶紧退到五丈原!
五丈原地势险要,加上我军在那布防许久,在那里阻击贼军是最好的对策。
今恶鹿将至,大将军却只顾抱头惊疑,这无异于在白白断送我大魏的社稷呀!”
因为情况紧急,刘晔也顾不上君臣之礼了,说的话语气也重了不少。
可就是刘晔的最后一句话让曹真恢复了思绪。
曹真抬起头看一旁的刘晔,他这时的眼睛中布满着血丝:
“上邽没守住,我退了。
见陈仓稳固,我又退了。
难道当下郿县,我还要继续退吗?”
曹真哀愁的话语引起刘晔心中的苦楚,曾几何时,当年纵横天下的魏军,变成如今模样了?
但迎着曹真询问的目光,刘晔最后还是坚定的说道:
“为了大魏,必须退!
只要五丈原在,我军就守得住长安。”
见刘晔如此坚定,出于对刘晔的信任,曹真强撑着一口气,下达了一道被后世无数人引为笑谈的命令:
“传令下去,全军撤离郿县!”
糜旸你够狠,郿县我不要了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