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的孙权的脸上满布疑惧之色。
大堂中江东诸人的脸色,都清晰的被费祎所捕捉到。
正所谓趁热打铁,现在费祎开始了他的反击,费祎看向张温问道:
“慧恕可知阳字一字云何?”
费祎用精光熠熠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张温。
在有着曹仁人头的震慑下,这时费祎提起将曹仁人头砍下来的糜旸的名字,别说张温无法回答费祎了,在场的江东诸臣都在躲闪着费祎的目光。
见诸位江东大臣纷纷躲闪他的目光,费祎便自顾自的开始拆解起阳一字。
“无日者广,有日者阳,义武奋威,虽强必戮!”
当费祎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后,他身后的十几位使臣爆发出一阵,比方才数十位江东大臣更为热烈的喝彩声。
现在大汉冠军侯糜旸,就是他们的骄傲!
而当十数位使臣的喝彩声覆盖整座大堂的时候,在场的所有江东人士,上至孙权,下至侍从,他们在听到费祎的那句话时,脸上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畏惧之色。
公安一战,造就了糜旸在江东莫大的威名。
再加上糜旸又在汉水围杀曹魏第一名将曹仁,并且曹仁的人头如今就在现场,所以费祎的那句话所带来的的威慑力是很强的。
乱世之中,一切用战绩说话。
目前来说,虽强必戮可不就是糜旸的真实写照吗?
在畏惧之下,堂中的江东大臣都将自己的目光从曹仁的首级上移开。
看到曹仁首级的他们,就觉得糜旸好似如今就手持利剑站在大堂中盯着他们一般。
在这样的心态下,张温方才那句夸耀吴的话语,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霸王之都又如何,当初汉太祖刘邦不就是在韩信的辅助下,踏着霸王的尸体建立大汉的吗?
而身为江东之主的孙权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论对糜旸的畏惧,他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
孙权失色无神地缓缓坐了下来。
古有圣君枭首传檄四方,为的便是震慑有不臣之心的人。
现在刘备移仁首入建业,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孙权虽然在刘备的震慑之下有着失态,但是能屈能伸的他,还是很快就强制自己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他先命人从那名使臣手中接过装着曹仁首级的木盒,这是刘备给他的礼物,他不接也得接。
随后孙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着费祎道:“本朝有冠军侯,可谓是大汉社稷之幸呀。”
孙权虽然脸带笑意说出这句话,但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喜意。
是大汉社稷的幸运,却是他的不幸。
这时候孙权已经失去耍伎俩的心思,孙权请费祎入座,而后他看向邓芝问道:
“冠军侯在西城可好?”
在之前的情报之中,孙权已经知道刘备对糜旸的封赏,他问邓芝这句话,其实有着其他的用意。
邓芝在这时因为费祎的豪言,酒已经醒了不少,所以面对孙权的询问,他已经可以正常回答。
邓芝拱手对着孙权言道:“冠军侯一切安好。”
听着邓芝的回答,孙权脸上流露出真正的笑意。
糜旸在西城待得好就好,待得好就不会离开,不离开自然就没有可能来荆州。
只要糜旸不来荆州,他还是开心的。
随后孙权像是突然想起一事,他对着邓芝言道:“汉中太守魏延,素无大功而为汉中都督,彼桀骜不驯,牧竖小人也。
天子或观魏延有些许才能而拔擢之,但现在天子既已任冠军侯为益北都督,魏延心胸狭窄,恐会不忿此举。
若届时上下不合,则益北乱起矣。待使者返回成都之后,还请将此事上奏天子,请天子多加防范。”
听到孙权这么说,邓芝与费祎眉头齐齐一皱。
他们见孙权的脸色诚恳,似乎不是在使离间之计,又想到魏延往日的风评,所以他们的心中也开始担忧起来。
其实孙权之所以会说这番话,乃是有着两层考虑。
第一层便是目前江东元气未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刘备名为君臣,实为联盟的关系短时间内还是牢固的。
孙权还需要刘备顶在前方吸引曹魏的大部分兵力,以此来给他发育的时间。
所以他说这番话,是真的是在提醒邓芝。
还有着一层考虑便是,他是真的希望魏延不要给糜旸添乱,让糜旸好好地待在益北。
只是邓芝虽然心中因为孙权的话而引起担忧,但是他还是说道:“魏延或许会有所不忿,然不忿乃私念也。魏延并无黥布、韩信等难御之心。
如今天下分崩,正是扫除强贼,混一四海之时。
正所谓功以才成,业由才广,若舍有才之人不任,辄尔防其后患,那不就等于害怕风波而废其舟楫吗?这并非长计。”
听完邓芝的解释后,孙权也不作其他言语,默默地开始饮酒起来。
希望如此吧。
...
当邓芝到达建业不久后,在武当县中,身为天子使者的董允亦刚刚宣读完对糜旸的封赏。
在知道天子使者董允到来后,糜旸是带领着目前在武当县中的一众将领,一同迎接着董允的到来的。
当诸将得知糜旸被刘备拜为左将军、封冠军侯,并赐假节都督益北诸军事的权力之后,他们脸上的雀跃之色比糜旸脸上的还高出许多。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得出刘备此番对糜旸的封赏有多丰厚。
并且体现了他对糜旸的器重与宠爱有多深。
攀龙附凤,人之常理。
糜旸攀附刘备取得更高的功业,作为糜旸属下的他们,不也是在攀附糜旸想得到更好的未来吗?
随着糜旸地位的一步步提高,他们的未来也会是一片光明。
况且在诸将心中,他们觉得糜旸取得如今的这番封赏,实在是实至名归。
只是虽然糜旸没有诸将那么兴奋,但是他的脸上也是浮现着喜色。
糜旸从董允手中接过封赏诏书后,因为是老熟人了,所以糜旸想请董允在武当城中多待一段时日。
面对着糜旸的这个邀请,董允不置可否,他只是将糜旸请到一边说了一番话:
“我在南郑城中封赏魏延时,发现他脸上颇有不快之色,这一点还请左将军多加注意。”
在听完董允的话后,糜旸的脸上流露出一些沉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