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泽左手叼着烟卷,右手拿着一把剥皮刀,看也不看前面的死猪,凭经验一刀下去把猪皮和猪肉从中间分开。
一刀。
两刀。
三刀。
四刀。
每一次挥击,架子上的死猪就晃一晃。
他偶尔会眯着眼吸两口,任由烟灰掉落在鲜血淋漓的地上。
“李金泽,厂长找你。”
一听外面的人说厂长找他,唬的李金泽赶紧把没抽完的香烟丢进垃圾桶里,不断地挥舞带着手套的双手,想要把房间里的烟味驱散。
屠宰车间是不允许吸烟的,万一被领导抓到,三天工资就没了。
“李金泽,你干什么呢?厂长找你。”
“哎,哎,来了。”
李金泽把带血的剥皮刀往案板一放,摘掉手套就往外跑。
“伱就穿着这个过去?”
经老叔提醒,他才发现皮围裙没解,赶紧摘下来递过去:“厂长找我啥事儿?”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差人过来送信,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不会是……他在屠宰车间偷偷吸烟的事被厂长知道了吧?
李金泽看看坐在石几周围打扑克的几个新招的菜鸟,表情有些阴沉,在心里猜测是谁跟他玩儿阴的,居然背后打小报告。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老叔又提醒一句。
他这才醒悟过来,换上媳妇新做的布鞋,朝厂长办公室所在的院子跑去。
“厂长,厂长……”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关系,跟以前来见厂长不同,他刻意压低嗓门,又敲了敲门,换来一声“进”后,才带着几分小心走进厂长办公室。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不过会客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陈江河!”
李金泽眼睛一亮,知道厂长喊他过来不是问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林跃冲他挥挥手。
李金泽刚要走过去坐下,金厂长的鼻翼动了动,阴着脸说道:“李金泽,你又在屠宰车间抽烟了?”
“没,没有,我是在院子里抽的。”
这事儿当然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看在陈江河的面子上,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再被我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厂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林跃,顿时换了一副阿谀表情,变脸之快令李金泽无所适从。
“李金泽来了,现在你能说明来意了吧?”
金厂长能不客气吗?这个陈江河别看年纪小,脑子比绝大多数人都活,说是肉制品厂的财神爷并不为过,正是因为听从了他的建议,改变原来的思路和经营方针,佛堂镇肉制品厂才能越做越好,前后不到一年时间,双乌的牌子在附近几个县域越来越响,产品供不应求,尤其是节假日的时候,来拉货的车能从库房排到院子外面。
又是他,前几天来卖野猪,给了他第二个建议,那就是去找县长哭穷,申请贷款来扩大生产线,说只有做出规模,在终端市场和上游材料市场占据更多份额,才能更有效地降低成本,提升竞争力,并最终挤垮市里的肉联厂。
按照他说的,事情办成了,经谢县长批示,银行答应授予他们一笔十几万块的低息贷款。
林跃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生猪供应紧张,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县里的国营养殖场要优先供应市肉联厂吗?”
“对啊,还是你让我借题发挥,用这个情况去谢县长那儿哭穷的呢?”
金厂长不知道少年旧事重提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就这个问题请求帮助,却并没有妥善解决,而是得了个剑走偏锋的法子,怎么今天少年又往回翻了一页?
林跃说道:“今天我就是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什么?”金厂长难以理解。
“如果上次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你哪里有好借口申请贷款呢?”
这家伙……
tnnd居然把谢县长算计了。
忒鸡贼了!
金厂长说道:“如果被谢县长知道,他会不高兴的。”
“不会的,因为国营养殖场爆出困难在后面,你帮忙解决问题也在后面,谢县长就算识破里面的猫腻,也没理由跟你发火。”林跃轻轻拍打着沙发扶手:“何况谢县长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头脑越精明,他才越放心批给你贷款,扶持肉制品厂发展。做生意讲信用,但是诚信并不等同于老实巴交,这一点不用我多解释吧。”
金厂长点点头,深以为是。
“你说国营养殖场有困难?什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