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公主听的心惊肉跳,“竟有这等事?”这裴家小姑娘若是真被“选秀的内侍”带走,之后的遭遇,简直让人不敢想像。福寿公主也是目瞪口呆,“这些恶棍,好大的胆子!”太守的女儿也敢动手抢,好不嚣张。
卫王哼了一声,“那几个胆大包天的恶人,应该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斩首示众,委实是便宜了他们。大哥,我忿忿不平了许久,不过,爹不许我胡闹,命我写了准字。”
人命关天,所有的死刑都不是地方官能最终决定的,要层层上报,一直到皇帝面前。皇帝虽然做不到每个死刑案件都仔细推敲,不过,都要他看过,批了准字,才会实行。如今皇帝年迈,自己已不能亲自批阅奏章,大多是卫王代理。这件事,卫王当然是知道的。
太子目光闪了闪,“小十,你真是一往情深。”斩首示众还嫌便宜了他们,小十,你的心中有多少仇恨。
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觉得屋里的气氛好似有些沉重,都笑着打岔,“可不是么,咱们小十没别的喜好,就喜欢各色奇石。至于为什么喜欢各色奇石,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对不对?”打趣着卫王,把话题岔回到章皇后的千秋节上,“不只小十愁寿礼,我俩也愁呢,觉着什么也配不上娘。”章皇后一直冷眼旁观,听了两个女儿撒娇的话,微微一笑,“小十你瞧瞧,都是你闹的,你两个姐姐也想赖寿礼了。”卫王笑话两个姐姐,“好的不学,学坏的!”说笑着,mǔ_zǐ 五人其乐融融。
皇帝差内侍来,“召卫王殿下进见。”卫王无奈的站起身,“大哥都回来了,苦差使还是我的么?我天天上乾清宫坐着,爹说的话我也听不懂,闷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无聊之极。我还不能偷懒,要不,爹就要换成小十一。”章皇后哄着他,哥哥姐姐们劝着他,他方不情愿的去了。
章皇后和太子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宁寿公主借口家里有事,早早的告辞了。福寿公主也紧随其后,“行哥儿闹腾的很,见我不回家,该哭了。”
小儿子走了,两个女儿也走了,章皇后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你都回来了,还是事事要小十代劳?难道他这般信不过你。”
“他舍不得放权罢了。”太子简短道:“只要他活着一天,帝国就要牢牢控制在他手里,不许别人染指。”
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是他的长子、继承人,也是不行。
只要他活着一天,自己这太子、储君,就只能是个摆设。
“你莫要和小十生了龃龉才好。”章皇后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两个都是她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大儿子误会了小儿子,那可是真要命。
“不会。”太子笑了笑,“小十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小十若有野心,方才怎会气的提到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他该顺着自己的话意,愤愤不平的谴责那些“冒充内侍”的恶徒才是。
小十方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就是喜欢小师妹,就是在乎小师妹,对于要抢走小师妹的人,深恶痛绝,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小十,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清彻纯净,一眼看上去就能看明白,他没有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章皇后大是放心,“只要你和小十哥儿俩好好的,便好。”
她的牵挂,也就是这两个儿子了。
“你回来了,我也就能睡着觉了。”章皇后面色疲惫,“你远在南京的时候,我真怕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又离得远,不知会出什么事。再说了,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我怕他犯糊涂,很怕很怕……”
他又不是没犯过糊涂。他宠爱美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宠到头顶上,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她。他不是还曾经想册封邱氏为皇贵妃,有册有宝么?真若那样,宫里多了个副皇后,那副皇后还有三个亲生子,能太太平平的才怪。
章皇后真怕皇帝哪天再宠爱上谁,极力抬举,或是对邱贵妃旧情复燃,再把邱贵妃捧上天。一个连生三子的贵妃,实在是威胁太大,让人太不放心。
太子温和说道:“娘,莫怕,万事有我。”
章皇后含泪点头。
北伐大军在西北接连打了胜仗,士气高昂。其中,宁夏总兵陈庄所率领的边兵尤为彪悍,履立奇功,不只大举消灭北元骑兵,还俘虏了北元的韩王、剡王和数百名官员,解往京师。
这批俘虏是赶在章皇后千秋节之前到达京郊的,受到了礼部、兵部、都督府的隆重欢迎。兵部和都督府当然是以这场胜仗为荣,礼部也高兴的很,这批俘虏,来的是时候啊。赶在皇后千秋节即将到来之际,何等的吉祥、喜庆。
押解俘虏进京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的青年将军。他是陈庄部下的显武将军陈凌云,也是他的亲侄子。“将门虎子,颇有乃祖之风!”兵部、都督府的人看到陈凌云,都是笑吟吟的夸奖。
带来好消息的人,总是受欢迎的。
陈凌云的祖父曾任军中统帅,不过父亲陈庸却是被他亲娘太夫人娇养大的,没上过战场。故此,这些大人先生们要夸奖陈凌云,只能说他像祖父,不便说他像爹。他爹,完全是位侯门贵公子,生平只会风花雪月。
陈凌云这些年跟着陈庄在军中历练下来,场面话说的十分圆熟,把礼部、兵部、都督府的官员们敷衍的风雨不透,“托皇上的洪福,托诸位大人的福,在下才能生擒北元的韩王、剡王。”他谦虚说道。
京城这些官员们知道北元的韩王、剡王,全是陈凌云亲自俘虏的,就更是赞叹了,“年少英雄,年少英雄!”北元的诸王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刀马娴熟,他能亲自俘虏北元的王爷,可见勇力过人。
隆重的献俘礼之后,陈凌云回了临江侯府。到了侯府门前,陈凌云骑在黑色的骏马上,凝视着朱漆大门,心潮起伏。爹不在这里了,娘也不在这里了,可是妹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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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云回京之后,专程来拜谢过裴二爷,“没有姑丈当年援手,凌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裴二爷微笑,“哪里,哪里。”其实当年平安寺一事,裴二爷夫妇是审时度势、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举动,但在陈凌云眼中,他俩就是不念旧恶、菩萨心肠的圣人。
“往事已矣,不必多想。”裴二爷温和说道:“凌云,往前看。”
陈凌云低声道:“怎能不多想?姑丈,从小到大,您帮我的次数太多了。”
裴二爷并没想到事隔多年陈凌云还能记着种种往事,倒有些意外,“‘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凌云,过去的事,有许多我已记不起来。”
陈凌云知道裴二爷这是不求回报的意思,心中十分感动,一向桀骜不驯的他,眼睛湿润了,“您忘了,我不能忘。姑丈,今后您若有差遣,凌云万死不辞。”
“若真要报答我,上阵杀敌即可。”裴二爷笑道。
陈凌云昂起胸膛,“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从小就刀子不离身,提起上阵杀敌,马上热血沸腾。
裴二爷赞许的笑笑,亲自送他出去。
“兄友弟恭。”临分别,裴二爷微笑说道。
陈凌云躬身,“是,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