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在宛秋灵的温声言语中,顾佐也就不知不觉地将从一开始遇见灵素,对“系统”感激与警惕并存,再到后来得知灵素真身,两人相处反而不及“系统”时,以及灵素对他胞弟另眼相待等事,都慢慢说给了宛秋灵听。
宛秋灵一开始听着,面上带着浅笑,渐渐听到后面,一双细长的秀眉便微微蹙起。
药天大殿乃是她一手炼制,其中生出灵性,而后灵性逐渐化为帝兵之灵,可说灵素于她而言,既是本命帝兵,也堪称子女一般。故而日后相处,她对灵素很是放纵,并不曾对她多有约束。而帝兵之灵原本就与寻常灵兵灵性不同,既然有了灵智,就如同真人一般,有自己的性情……灵素对她极是依赖,她很明了,但灵素对待阿佐的态度,也的确并不妥当。
倒也不是宛秋灵非要叫灵素喜爱顾佐不可,毕竟人心难自控,灵素既然有自己的性格,哪里是能说想让她喜爱谁就喜爱谁呢?只是宛秋灵自灵素与顾佐的相处中,叫她瞧出一点——灵素对待顾佐,看似颇为恭敬,也很是听从,实际却态度冷漠,有些敷衍。
思及此处,宛秋灵不由一叹。
若非灵素所喜之人恰是阿佐胞弟,叫她能跟随他身边护持,否则一位帝兵之灵被她主人厌弃,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纵然是帝兵之灵——尤其这帝兵专司辅助——总是需要让主人多加蕴养,才可以长久保持灵光。一旦蕴养不足,短时间里倒是不怕什么,若是时间长了,灵性也会有所流失,最后尽管未必会重新回归到灵性不足以形成灵智的地步,但就有很大可能要自己陷入沉眠,好保存自己的能量。
她让灵素替她护送传承,一来的确灵素最为受她信任,传承之事,唯她能做;二来她也是想要给灵素找一个归处,得她传承的弟子,最终能继承药天圣体,若是能将药天大殿也炼化为本命灵兵,自然最为合适;三来也是因着灵素跟随她年月长久,对于炼药之道上哪怕只是耳濡目染,也了解不少,在适当的时候,能给她的弟子一些指点。
可灵素却……
到底还是辜负了她一片期望。
有如此一位阿佐并不喜爱的帝兵之灵,那药天大殿想来也必然不会是阿佐的本命灵兵了。
宛秋灵并不会怪责顾佐,反而歉然道:“灵素性情执拗,都是我当年教导不善……如今她失职在前,不知徒儿要如何责罚于她?”
顾佐愣了愣。
他是不太喜欢灵素,但也不觉得需要惩罚她吧?药天大殿毕竟帮了他很多,灵素虽然没做什么更多的跟他亲近的事,可也没私藏部分传承不给他。该做的做了,就算做得不那么到位,他总不能因为一个“不喜欢”,就随便惩治灵素。
至于秋灵师尊所说的“失职”,他倒并没有觉得。
宛秋灵见顾佐不明白,就把有关于帝兵之灵同主人之间关系的事,以及原本她对灵素的期望,都跟他仔细讲了一遍。
因着在顾佐手中“供职”的如今只有灵素这一名帝兵之灵而已,故而他并不知道帝兵之灵的灵性维护上,还须得有其主人的相助。但就算是这样,顾佐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灵素不喜欢他,他也不刻意去蕴养药天大殿,大家关系差不多类似于不得不联系在一起……而灵素能替他照顾天佑,对他来说都算是多出来的好处。
所以顾佐摇摇头:“不必责罚,原本就是弟子跟她没缘分而已。”随即他又笑道,“纵然是责罚,要该是师尊责罚,她若是失职,也只是对师尊失职罢了。”
宛秋灵听他这样一说,也就不再多言了。
如果她这弟子对灵素哪怕有一丝亲近,这“责罚”还是可以做的,但正因为阿佐半点不觉得灵素有对他失职的地方,也就是说明,他对灵素的感觉也就只是普通的合作之人而已,自然也不觉得他有资格“责罚”什么。
宛秋灵不欲勉强顾佐,就说道:“既如此,那药天大殿乃是我传承于你,便还是由你使用,而灵素若是长此执拗下去,也是不妥……待我陨落之前,自会用一种秘法将灵素自药天大殿中取出,给她另塑一具身躯,而那药天大殿,我亦有秘法,可叫它重新孕育帝兵之灵。”
顾佐一听,微微愣了下。
这是秋灵师尊想出的两全之法,这样一来,药天大殿能有新的帝兵之灵任他驱使,跟他有芥蒂的灵素也不至于失去这身躯而无所依托。
只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师尊既然已经神魂恢复,又能给灵素塑造一具身躯,为何不也给自己塑造一具,重新将灵素收回去?不瞒师尊,弟子如今已然在炼制本命灵兵,虽还远不及药天大殿,但也在逐步提升,日后必定好用的。药天大殿只是弟子为师尊代管而已,归根到底还是师尊之物。灵素一心想要回到师尊身边,师尊收回药天大殿,她也算心愿得偿了。”
宛秋灵听闻,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灵素乃是帝兵之灵,因此若要将她容纳,便该给她找一件帝兵躯壳,这于我而言,并不算难。而我为神药化身,如果要容纳我这魂魄,就要有另一株毫无灵性的神药来做肉身方可——但这天底下,十成灵性才为神药,而既是十成灵性,又怎么会是毫无灵性?因此,我如今也只能这般罢了。不过鸿英他如今也快到大限,我陪他最后一段时日,全了我二人最后一段相守,也已足够。”
顾佐心里一紧,倒是把灵素的事给抛到脑后,担忧地看过去。
宛秋灵则很平和:“因此,我无身躯,也无法再将灵素收回。”她神色间有些无奈,“灵素若要认主,唯有药天圣体不必计较境界如何。可阿佐你既然炼制了本命灵兵,必然要全力培养它的灵性,灵素就再得不到丝毫蕴养,到那时她的消耗更大,而且,也没有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