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城酝酿了一下感情:“妈,我回来了,你不在吗?出门了?”
刘芸芝沉默:“嗯,是出门了。对了,你爸今天还打电话跟我找你来着,挺急的样子。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你小心点。”
邵城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陈姝的事,陈姝前几天生了。那个孩子……长得不太好。”
过了那么多年,刘芸芝对这对狗男女的事也不咬牙切齿了,虽然听到前夫过得不好,但也不至于拿个小孩子来幸灾乐祸,更多的是觉得唏嘘:“这样啊……唉,也是可怜。”
邵城问:“我爸还说了什么吗?”
“说是原谅你犯错,准你回公司了。”刘芸芝说的自己都笑了,“他当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呢。”
邵城也笑。
mǔ_zǐ 俩说了好一会儿才结束,刘芸芝挂了电话,讪讪地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想太多了。但她钱也捐出去了,难道就这么回去了?她想到陪同介绍的风景山水和美食,决定这趟就当旅游也不算浪费。
刘芸芝离开了学校,和学校的工作人员告了别,自己开车回酒店,半路又心血来潮,准备再去小镇最有特色的古街逛逛,不知不觉之间暮色四合下来,她才惊觉该回去了,可也同时发现自己有点迷路了,她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地图自己找路。
忽然有个男人喊住她问路。刘芸芝尴尬回答:“不好意思。我也是外地人,来玩的。”
对方便道歉:“抱歉,抱歉。”又愁眉苦脸的环顾四周,巷子静悄悄的,见不到几个人影。周围是白墙青瓦,飞檐上一只青面獠牙的石狻猊脚踩石球俯视着他们。
刘芸芝心里戚戚然的,转头,不经意又看了这同她一样的问路人一眼,蓦地觉得有些眼熟,再定睛分辨,便认出来了,不确定地问:“你……你是不是崔清河?”
男人神色迷惑起来,“你是……”
“我是刘芸芝啊。三班的刘芸芝。语文课代表,还记得吗?”
男人眼神惊讶又惊艳:“居然是你。”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时隔三十年,居然遇上了故人。崔清河是刘芸芝高中时的班长,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没人联系的上他,有人说他出国了,也有人说他学考古满世界跑。但她依然记得当年的事,他们一起出过黑板报呢,崔清河的字写得极好,至今拓印在她的回忆中。他们有张毕业班的合照,已经泛黄,夹在当年她用作文比赛的奖金买的席慕蓉诗集里,以前她也曾经拿出来想一想,猜测下当年那个斯文的少年而今身在何方。刘芸芝看看崔清河,虽然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纹路,但依然很有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他们踩着青石板上的斑驳青苔和茜色斜阳慢慢走着,完全没了方才迷路的惶然,反倒隐隐有种夜明湖静扁舟停泊的安心,多年的时光在笑语间被匆匆翻过,到这一页,仿佛不过昨日和今日的距离。
刘芸芝慢慢地了解到崔清河现在在某大学任教,应该叫崔教授,这次是来这小镇的古街来做风俗研究的。她热情地和崔老师交换了联系方式。
中年人恋爱,那是老房子失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刘芸芝想,儿子没找到,但此番小镇之旅真是不枉此行。
对了一下,他们居然还住在同个酒店,于是更不着急了,两人在路边老房子里的面馆吃了手擀面。古街巷子里做成灯笼挂在屋檐下的街灯也逐次亮起,漫步在这幽幽的灯光下,那是相当有情调。
但是,即便如此,到这个时候,真的该认真点找路了。
崔教授瞧见前面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个男孩子,把一个碗放在地上,呼唤,“大帅!下来吃饭了。”
一只体型庞大的猫不知道从天而降似的,这猫显然是个串串,三花色,体型庞大威风,像只小狮子似的,威风凛凛地吃东西。
男孩子摸了摸猫的头,这只叫“大帅”的猫没有反抗,只扭了扭耳朵,“大帅,我喂你吃饱了东西,你和你的猫咪小弟们就不要吃我的丹丹了。好吗?”挂在院子的鸟笼里,丹丹附和着唧唧啾啾叫起来。
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似的,抬头闷闷地“呜”了一声。
当他们走近时,这猫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从碗里抬起脸,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发着幽幽莹莹的绿光警惕威胁地盯着他们。弄得他都不太敢靠近。
男孩主动站起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刘芸芝说:“我们迷路了。”
男孩善解人意地微笑了一下,刘芸芝眼前一亮,颇为惊艳,又觉得眼熟。男孩说:“哦,这边巷子绕来绕去的,确实容易迷路。我带你们出去吧。”猫却也跟着走了。
在猫和男孩领着走了一段路后。
刘芸芝记起来了,这个俊美灵秀的仿似青竹碧水般的男孩子她见过的,就是今天,在学校宣传栏的表扬榜上,证件照也是极漂亮的,真是个白玉雕出的小美人。名字也很美,叫陆斐然。她看到时还感慨了句这里山好水好才蕴育得出那么多水灵灵的漂亮孩子。
陆斐然给他们带到能看到马路了,就没再继续陪下去,“看了吗?接着沿着这条路直走出去就是大道了。然后就好找路了。”
刘芸芝和这古道热肠的小朋友道谢,别过。那时她是打死也想不到她本来以为萍水相逢的这个男孩子日后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假如知道了——她一定当时就打断邵城的三条腿。
*
邵城有些担心母亲会继续追查下去,请了一天假避风头,没想到刘女士不知道是信了他的鬼扯抑或是遇上了什么事,就撇下他这个亲儿子返城了。
但这次也让邵城明白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打算陆斐然篮球赛后绝对是要脱离刘城的身份回去做邵城了。
陆斐然的班级的篮球队铩羽四进二半决赛。
而且他原本没完全好的脚扭伤,在比赛后又恶化了。
陆斐然去医院看了看,被医生包上了脚,每天只能蹦跶着走路了。幸好有个任劳任怨的好朋友谢坤,天天去接他上学,载他到学校,还扶他一级一级跳上楼。小伙伴们都被他们的友情感动了,纷纷表示班长应该去竞选一下感动中国十大校友。被班长啐之。
邵城愧疚地说:“我当时就应该送你去医院才是,现在耽误成这样。”
陆斐然赧然说:“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怪你呢。”他唉声叹气,“就是我本来想生日那天早上去爬独山看日出,现在是去不了了。”
邵城自然记得陆斐然的生日,他都还在犹豫要不要送礼物的,反正就算陆斐然要办小生日,他也是绝没资格参加的,陆斐然和他那些同龄的朋友同学聚会才是正常的。可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意外。
陆斐然生日前一天晚上睡前,他收到一条来自刘哥的短讯。
邵城:还想去爬山看日出吗?
陆斐然:我脚还没好呢。
邵城: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陪你。
陆斐然跃跃欲试:那我们明早一起。
陆斐然按约定的时间爬起来,洗好脸穿上衣服才五点,他收到邵城的短信,出门一看,邵城骑着他的坐骑已经等在门外了,陆斐然脚伤,只能侧坐着,揪着邵城的衣服保持平衡。
他抬头看,夜幕依然紧紧合围着,还没松开的痕迹。
到了山麓,陆斐然拄着他的拐杖一蹦一蹦的跃跃欲试,还没跳上台阶。
邵城拦住他:“我背你。”
陆斐然有点傻了,“啊?”
邵城问:“不然你怎么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