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厚低着头,一脸陪笑,『将军,圣人都会犯错,我这样的小人,当然也是会犯错的……不过我知错能改,而且愿意将功补过!』
魏延哈哈笑笑,『也是,你是商贾,最喜以小博大,贪图利钱。现如今,又有什么生意,比这冀州还要大?比这天下还要大?』
『是,是,将军说得是!』崔厚连连点,若是有尾巴,说不得也是摇动如花。
商人逐利。
世人都在骂。
可是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逐利的,只不过这『利』的外在表现形式会不一样而已。
『你就不怕主公不认你这什么功?』魏延脸上笑着,眼眸当中却很是犀利,盯着崔厚,『而且之前太原……你就没有半点怀恨之心?』
崔厚没有半点的犹豫,『将军明鉴!我与骠骑大将军相识甚久,也是多少知道骠骑的规矩……有错就是错,有功就是功,除非是大逆,否则……所以其实我这是斧钺加于颈,为求活命而不得已降了曹军,暂时委身罢了,并非是真心谋逆!』
『而且……』崔厚谄媚而笑,『若是之前就舍身了,虽说也有忠义之名,可就是个虚名而已,哪比得上现在帮助将军获得战功的实利呢?』
魏延大笑。
这确实也是魏延可以暂时的接纳崔厚的好意的原由。如果崔厚是跳起来谋反的那种,魏延说不得见面就直接拔刀将其砍了,但是崔厚是被曹军抓住投降的,可以说他无能,胆小,是一个废物点心,但与主动谋逆骠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当然,这也不是魏延就为崔厚脱罪了,而是这罪名么,最终还是由骠骑来定,魏延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合作,利益方向暂时一致而已。
『你说这沮氏子……』魏延转换了一个话题,『果真是能信得过?』
对于魏延来说,崔厚勉勉强强的算是半个自己人,而沮鹄就完全是陌生人了。
之前虽然也有合作过,但是盗卖军粮么,和现在的这事情比较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崔厚也知道这事情开不得玩笑,正容说道:『将军,你恐怕是不知道这沮氏和曹氏之间的事情……这冤有头债有主……』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沮授也是在幽州默默无闻的死去的,多少也和当年幽州之战略有一些关系,魏延要是不问一个清楚,也不会真的就放心。
曹操打败了袁绍之后,想要控制冀州,就自然不能让沮授继续留在冀州,或者是朝堂的核心位置,只能将沮授明升暗降的调离。正是这种排挤和打压,才是最终导致沮授郁闷而死的最主要的原因。可以说当时不管是骠骑军还是胡人,即便是攻打了幽州,也都不算是杀死沮授的『凶手』。
而且,如果真的是沙场见真章,智不如人,或是武不如人,被当场擒获斩杀了,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就算是中了陷阱,抑或是被埋伏,也没见什么后人要去找谁报仇的……
除非是杀了之后还做出什么超格的行为,比如鞭尸什么的,才会惹来愤恨。
魏延听着,不置可否。
这只是崔厚的一面之词。
真实的情况,魏延还要自己判断。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沮鹄确实是有合作的诚意,至少魏延现在的藏身之地,是沮鹄提供的,并且也没有什么曹军兵卒前来……
正在谈话之间,在外值守的兵卒前来禀报,说是沮鹄来了。
魏延眼珠转了转,然后起身,下了厅堂,站在了小院门口相迎。
怎么说沮鹄也是庄子的主人,该给点颜面还是给一点。
不多时,沮鹄来了,见到了魏延之后,也没有多说废话,和魏延进了厅堂之后,便是开门见山的说道:『魏将军,某有一策,可助骠骑取了冀州!』
……
……
在曹纯被赵云一顿乱锤的时候,冀州却还在为了要不要出兵,要不要救援幽州,争吵不休。
自从知道了北域都护进军幽州之后,冀州人士就是惶恐不安,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下,都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哨探,前往幽州查探消息。
当然,这些斥候哨探,未必都是为了查探军情……
归根结底,冀州佬还是相当害怕赵云的jūn_duì 会像是胡人一样,直接长驱直入,从幽州劫掠到冀州来。等到这些斥候哨探回报说赵云在围困渔阳,并未如同胡人一般四处劫掠的时候,冀州佬就立刻分裂了。
一部分便嗷嗷叫着,要曹军立刻从前线撤军来援!毕竟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冀州最早的时候被太史慈捅了后沟子,前一段时间又被魏延搅合得鸡犬不宁,如果再被赵云搞一回,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所以这一部分人是坚决的要曹军将骠骑军挡在冀州之外!
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对于曹氏夏侯氏的将领能力大肆抨击,表示看吧看吧老子早就说过云云,然后话里话外都是表示这就是曹氏咎由自取,若是之前大力提拔重用冀州佬,现在断然不至于出现如此棘手的局面,现在这一切都是老曹同学自食恶果!
还有的则是在喊着要趁着骠骑军没来,速速派遣重兵卡住要道,将幽州和冀州交界的地方全部都『坚壁清野』,以免给骠骑军留下任何的人力财货……
没错,不管是哪一部分的冀州佬,都没有提及援军的事情,仿佛天下就只要保全了冀州太平,那么其他地方究竟如何,也根本无所谓!
结果没等冀州佬对于幽州得出一个最终结论,自身就出问题了!
上谷关,妥妥的兵家必争之地,在春秋战国之时就已经是多次发生了大战,争夺激烈,并且这里也是太行八陉之一,按照道理来说,这里应该非常重要,然后重兵把守才是,但是实际上这个关隘却是个『怂关』……
这个上谷关,在历史上扮演的角色始终很尴尬,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很荣光。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形容词,从来和它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原因很简单,这里有山,但是山不险要,有川,但是也不深急,虽然说是有关隘,但是又必须守住外线的山头,否则山头一丢,上谷关也就无险可守,也就不战自败了。
上谷关守将知道了幽州惊变之后,便是立刻烧毁了原本架设在拒马河上的简易通行木桥,严阵以待。果然从并州而来的兵马,由阎柔统领,直至关前,两次想要在拒马河上架设浮桥,都被守将发现,然后用火箭给破坏了,双方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可让上谷关守将刘直没想到的是,他发出去的警报并没有迎来援军,而是出现了访客……
沮鹄。
刘直原本是巨鹿刘植的后人。
这位原本应该是东汉元勋,理应享受自家祖宗投资刘秀所带来的丰厚回报的刘氏子,却因为和楚王刘英的谋反案牵连,导致直接从一流家族落魄成为下等寒门。
这样的跌宕起伏家境变化,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坦荡荡的接受的……
沮鹄也是如此。他对于曹氏夏侯氏没有任何的好感。
沮鹄认为他的家族,甚至是整个冀州的现在面临的困境,都是曹氏的罪过。如果不是曹操,那么他沮氏一族,至少现在更好更风光得多!
沮鹄见到了刘直,便是开门见山的表示,冀州人应该为了冀州而战!
这句话一下子就奠定了所有商议的基调,甚至使得刘直脸色一变,连原本想好的婉拒的词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