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冀州人心惶惶,就连出发取渤海征讨臧洪的jūn_duì 都耽搁了下来,驻留不前……
除去袁绍不谈,看到日食的地方也不仅仅是在冀州一地,在并州的斐潜这里自然也看到了日食。
在学宫的一个博士也不知道是那一根筋搭错了位置,也给斐潜上了一份行章,表示日食是天示警兆,表示灾祸降生,要斐潜善待子民,休养生息,消除弊端,减轻赋税,方可避免天灾降临云云。
斐潜笑眯眯的当众表扬了这个博士,并且认为这个博士对于天灾祸事很有研究,便加封了这个博士为福祸巡风使,让他专职去查看各地福气灾祸……
对于冀州的变故,在斐潜治下也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就是趁他病取他命,既然袁绍当下虚弱动荡,就不妨进军东征,取得冀州;另外一种就是暂且坐看事态发展就好,不要太早参与进去,先稳固自家的基本盘再说。
经过两三天的商讨,斐潜也最终还是决定了不出兵。
毕竟连番征战下来,损伤也是不少,再加上四五月正是田地里面庄禾生长,草原之上牲畜繁殖的季节,此时出兵,确实有些太过于勉强,而且就算是大军能供攻入冀州,然而战线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铺开的太大之后怎么有效统管,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到时候若是一个不妥当,仓无所得,野无所掠,怎么可能持久?
因此还是踏下心来,老老实实种一两年地再说吧。
纵然大多数人都认可斐潜的决定,但是依旧还是有人会觉得惋惜,毕竟冀州肥肉一块,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只能旁观,未免扼腕。
方针顶下之后,斐潜便收拢了兵线,除了在北面继续支撑刘和的一部分开支,让刘和有能力在袁绍后方幽州搞风搞雨之外,其余的地方基本上都处于一个收缩防御的状态。
抛开重新关注种田的斐潜不谈,在豫州之处,皇帝刘协也认为这是一个收拾袁绍的大好机会,趁着大朝会的时候就打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公然向群臣说道:“如今天降警兆,乃主重臣失德!如今大将军袁,不思奉王,私逞强横,百姓流离,兵火连绵,乃罪责深重也!今闻冀州动荡,可乘此良机,发兵河北,征讨忤逆,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说的失爱卿,但是刘协的目光却只停留在曹操身上。
曹操微微低着头,双手持着朝板在胸腹之间,一动不动,宛如木雕一般。
一旁的满宠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天象示警,乃主为政者恭自反省,以求神庥也,岂可再动刀兵,致使百姓涂炭……”
刘协转向了满宠,说道:“爱卿此言……所谓为政者,乃何人也?”
“这个……”满宠眨巴了两下眼皮,说道,“为政者,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不赏私劳,不罚私怨,若失仁德,当失其政也,陛下不必忧虑,行不义者当自毙也……”
刘协哑然失笑,按满宠这个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做,等着就好了?
“曹司空,此事,爱卿之意何如?”刘协也懒得理会满宠,便直接点名曹操问道。
曹操不慌不忙的拱拱手说道:“陛下所言极是!然河东多有大族,其多踞坞堡,人丁附庸,粮草积累,而如今兖豫疲敝,仓廪空虚,实有心讨贼而无力也!不若明发檄文,表明大义,斥责邪崇,赏善宣德,当定使其迷途知返也!”
刘协看着曹操,忽然一笑,点头说道:“就依爱卿之意。不过……若是依旧罔顾王令,只逞私欲,又当如何?”
曹操应道:“当讨也!不过其割据日久,若即征伐,必致人心背离。兵甲乃国之重器也,不可轻举,亦不可轻悔,如果举兵,亦当慎重,方可至胜。”
刘协沉吟了片刻,点头同意。
朝会结束之后,曹操回到了自己的府衙之中,召开了小朝会。
刘协开始和曹操争夺权力,这其实也在曹操的意料之中,然而让曹操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的那么快,那么的早。
见众人皆落座之后,曹操轻轻敲了敲桌案,说道:“今日之事,诸位以为如何?”皇权和相权,天生就是冤家一对,根本融不到一起去,而曹操现在所言,同样也是一种态度上的试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夏侯氏兄弟和曹家子弟,不约而同的表示了立场,这一点并奇怪,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夏侯氏和曹氏在jūn_duì 上的绝对掌控权,说不定现在曹操已经被人架空了……
曹操微微点点头,然后转向了另外几人,刘晔、满宠、程昱、陈群等人,尤其是坐在上首的荀彧……
刘晔默然不言。这一点可以理解,毕竟刘晔也多少是出身皇室,这种事情自然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满宠皱着眉头,也是没有说话,这也没有关系,至少大朝会上他也替曹操挡了一个回合。
程昱向来沉默寡言,不指名道姓的问,一般也不会主动说话,所以现在不说话也很正常。陈群加入这个小集团相对较晚,资格摆在那边,坐得也比较靠后,所以别人没有说话表态,他自然也不会不顾秩序抢先发言。
而唯一现在应该说话的荀彧,却没有说话。
曹操面色平缓,不紧不慢的用手指头敲着桌案,嘟嘟嘟的就像是一只啄木鸟,在用声波探知树皮之下的虫子,似乎很从容。
大朝会上,刘协用出兵冀州来逼迫曹操,让曹操表明立场,而曹操也在这里同样也询问他的下属立场,政坛官场,向来就是如此。
刘协真的在乎出不出兵?
不,刘协更在乎的是曹操和袁绍是不是站在了一起……
而现在,曹操就想要知道,在他的这个小集团之内,有谁的屁股歪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