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丝雪闻言心中一惊,皇上竟然要撤了萱宁郡主的封号撤封号这种事情非大罪不可行啊。自从昊泽开国以来,被褫夺封号的皇亲贵族寥寥可数,但无一不是犯了大罪,而现在皇上为了萱宁郡主陷害叶舒楠的事情,竟然要撤了她的封号
说到底,叶舒楠现在还不是世子妃,她只是一介民女,为了一个民女撤了一个郡主的封号,姚丝雪觉得这是皇上偏心所致。如果今天被萱宁郡主陷害的人不是叶舒楠,而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皇上还会做这样的决定吗她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皇上请三思,萱宁郡主毕竟是承安候的女儿,承安候于社稷有功,如果皇上贸然褫夺了萱宁郡主的封号,只怕会惹人非议。”姚丝雪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皇上这是明显偏私。
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如果今天被萱宁郡主陷害的人不是叶舒楠,而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还会阻拦司空千融做这样的决定吗说到底,其实还是她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
司空千融微微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目光冷淡地看向姚丝雪,开口道:“皇后以为这个惩罚不合适”
这样的语气姚丝雪眸光微敛,应道:“臣妾只是想着萱宁郡主虽然有心要加害叶姑娘,可叶姑娘到底也没中了她的计,反而是萱宁郡主自己出了事,如果因为这样就褫夺了郡主的称号的话,只怕会惹来众人的非议,尤其是承安候,他难免会认为皇上您有心偏私。”
司空千融闻言淡淡一笑,眸光却格外冷淡,“在皇后的眼中,郡主犯下的这错难道还算不上大错吗她差一点就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那依皇后来说,该怎么处罚萱宁郡主才合适呢训斥一顿就够了是吗”
司空千融的声音并不重,但是姚丝雪却听出了他话里暗含的凌厉,姚丝雪只得闭了嘴,不再言语,但心里却极其不赞同。
而站在一旁的谭信瑜此时却觉得万分尴尬,自己这是亲眼目睹了帝后二人的争吵吗不过他倒认为皇上这样处置是应该的,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褫夺封号已经算是从轻处置了。如果让自己来处置的话,这个萱宁郡主是该进监牢的。
“如果皇上没什么吩咐的话,臣就先告退了。”目前这气氛,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在这里呆着了,谭信瑜抓着机会,连忙告退。
谭信瑜离开以后,司空千融这才看向姚丝雪,“有些事情,朕不说,并不代表朕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你在后宫做的事情也不算少了,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对叶姑娘落井下石。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你父亲逼着你嫁给恭王的时候,是她收留了你,并且让人通知了朕,不管怎么说,她对你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恩情的。而你呢在发生萱宁郡主的事情之后,你却去找了于侍郎和于夫人,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说这话的时候,司空千融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神也甚是复杂。
姚丝雪听着司空千融的话,一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只绞得指骨都发白了,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逃得过他的眼睛。可是这一切难道都是自己的错吗姚丝雪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往上冲。
她瞬间抬头看向司空千融,语气罕见地冷硬,“难道皇上在这件事上真的没有私心吗如果这次萱宁郡主陷害的人不是叶舒楠而是别人,皇上也会这么处理吗”他说自己有私心,难道他就没有私心了吗
“会。就算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受了萱宁郡主这样的陷害,朕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司空千融果断坚定地应道。
看到姚丝雪惊讶的眼神,司空千融冷声道:“凡事都要以理服人,萱宁郡主做出这样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如果朕不秉公处理,才真的是徇私舞弊,这样的君王怎么能令天下人信服得罪一个承安候没什么,不失了民心才最重要。你以为朕是因为叶舒楠才徇了私心,你还真是小看朕了,朕是这昊泽国的皇上,朕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到昊泽国的社稷,哪能随意而为”
姚丝雪沉默不语,却暗自猜测着难道他的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司空千融继续道:“若是如你所说,朕看在承安候的面子上,轻饶了萱宁郡主,那天下人会如何想朕朕在百姓心中还有何威望可言”
“本来朕是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是朕的皇后不应该是一个给朕拖后腿的女人,你明白吗”
姚丝雪轻咬了下唇,轻声应道:“是,臣妾明白。”
“既然听明白了,就不要再兴风作浪了,安宁几天不行吗”言罢,司空千融轻叹一声,“行了,你先退下吧,朕还要看奏折。”
姚丝雪走出寝殿的时候,脚步是虚浮的,刚刚司空千融的那一番话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突然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理会自己不是因为他放纵自己,而是他懒得搭理自己。
而在叶舒楠的问题上,姚丝雪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私心,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她不想看到叶舒楠称心如意,却没有考虑到后果。
姚丝雪不禁喃喃道:“难道我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吗”
当天晚上,司空詹白就带给了叶舒楠一个她心心念念的消息,皇上已经决定明天一早离开行宫。
叶舒楠闻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这两天可把她给闷坏了,整天就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要她一出去,就会收获无数注视的目光和无数的窃窃私语,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被关在笼子的动物,任人观看一样,所以她就只能躲不露面了。
“那给马儿下药的人呢不找了”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皇上的意思是回宫之后再查,反正只要是当天能接触到那些马儿,还有曾经进入过皇上寝宫的人都已经记录在案了,等回去之后,刑部会挨个审问查实的。”
叶舒楠闻言点点头,也是,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一时半会儿还真结束不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终于能避开这些人了。还有她的小乌,几天没见,也不知道小乌瘦了没有。
次日一早,行宫里的这些人终于启程回京,一如来时,队伍仍是那般浩浩荡荡,却也慢慢悠悠。但是有很多人的心情却已经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了,比如皇后姚丝雪,比如,萱宁郡主
而叶舒楠的心情也同来时很不一样,来时,她其实是有些郁闷的,毕竟是被司空詹白威胁,她才无奈跟着一起过来的。离开的时候,却是满心的欢喜,不仅因为可以回去见到自己的朋友,还有就是狠狠地教训了那萱宁郡主一顿,心里舒畅极了。
一路漫漫,等叶舒楠他们回到清尘园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虽然是夜半时分,但整个清尘园里却是灯火通明,这样本该睡觉的时辰,一群人却坐在花厅里叙旧,因为洛承里的师父以及他的那位王爷朋友,也于白天的时候到达了清尘园。
“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你们都被那些野兽嚼成碎渣吃进肚子里了呢,没想到你们竟然还都活着,要不是确认笔迹真的是承里这小子的,我还真不敢相信。”洛承里的师父厉晴霜满面笑容地看着洛承里和叶舒楠道。
洛承里看到自己的师父时也是感慨万千,“师父,一年多没见,你还是这么貌美如花。”
厉晴霜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拍着洛承里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倒是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说着,她又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叶舒楠,冲着她眨眨眼睛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在那鬼地方呆了这么长时间,能够日久生情呢。谁知道你们这情倒是真生出来了,不过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这语气颇有些遗憾。
直听得一旁的司空詹白心中冒起酸泡泡。
“师父”洛承里无奈地唤着厉晴霜,司空詹白就在这儿站着呢,更何况还有锐。
注意到洛承里的目光,温塔锐冲他笑了笑,接着他一拳打在了洛承里的肩膀上,“你这小子,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哭得那样凄凄惨惨的,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没脸见人,谁知你小子竟还好好地活着,白白浪费我那些眼泪了。”
洛承里亦是冲他笑了笑,却并未对他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叶舒楠,对她道:“虽然你不记得他了,但是之前你在越照国的时候还教他追求女子来着,虽然最后也没成。”
洛承里心里很清楚,锐特意来这一趟除了来见自己外,也是想见见舒楠。其实当时自己从鹊翎山的下来的时候也有想过,到底是带舒楠去俞安城见温塔锐,还是带她回昊泽国找司空詹白。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自己的义妹能跟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舒楠先回昊泽国,既然她叫自己一声哥哥,那自己就要为她着想。尽管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之前她跟司空詹白的确是两情相悦,就算是出于道义,自己也得让她先回去见到司空詹白,至于司空詹白能不能再一次赢得她的心,那就全看司空詹白的本事了。
温塔锐的目光亦是落在叶舒楠的身上,一年多没见了,她似乎一点都没变,那双眼睛还是那清澈明亮,只一眼,仿佛整个人都能安定下来。
“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谁年少的时候不曾轻狂过啊那时只图一时好胜,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真情往事不堪回首啊,莫要再提了。”温塔锐似真似假道。
叶舒楠听了倒觉得新鲜,“你是说我帮你追求过女人”以前的那个叶舒楠还干过这种事情
注意到叶舒楠面上的笑意,温塔锐亦是玩笑道:“按照你当时的说法应该是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谈恋爱。”
谈恋爱叶舒楠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谈恋爱这个词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叶舒楠的脑袋里瞬间混乱,突然就想起自己一直疑惑的西游记,这些东西都不应该是属于这里的自己似乎应该换一个方向想了
“你怎么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叶舒楠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似乎被温塔锐的话吓到了一样。
就连司空詹白握着她的手她都没有回过神,司空詹白心中不禁担心起来,微微皱着眉头唤叶舒楠的名字。
而温塔锐一时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能让叶舒楠瞬间变成了这样。
片刻之后,叶舒楠终于回过神,沉声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我送你回房去。”司空詹白立刻道。
叶舒楠挣开他的手,轻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司空詹白看着她最终没有开口,而叶舒楠已经走出了花厅,留下一脸疑惑不解的众人。
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叶舒楠转过头对身后的雨竹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姑娘”雨竹欲言又止,她有些担心,姑娘的脸色这么不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姑娘现在明显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雨竹只得默默地转身离去。
叶舒楠回到自己的房间连蜡烛都没点,径直躺在了床上,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许自己能把事情想得清楚一些。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自己来到昊泽国后发生的所有一切,根据现在的这些情况来看,她可以肯定之前的那个叶舒楠就是穿越而来的,而自己身体上所有的特征又都跟她一模一样。
雨竹她们都说自己跟之前没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那就是完全相同想到这里,叶舒楠猛然睁开了眼睛,难道之前的那个叶舒楠真的就是自己因为音驭失忆的也是自己
这太可怕了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那自己之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自己之前真的跟司空詹白相爱了
叶舒楠越想就越睡不着,干脆就起身在自己的房间里乱翻乱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证实自己的猜想。
之前因为叶舒楠的心里一直都认为这里是以前那个叶舒楠的房间,所以她就没怎么动过这房间里的东西,乱动别人的东西终归是不太礼貌。
而现在,据她的推测,这个房间的主人极有可能原本就是自己,心情到底还是有些复杂的。其实更多的是茫然,如果她们口中的那个叶舒楠真的是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是被另外一个自己悄悄地偷走了自己的时间一样。
叶舒楠把能找的地方都给找了,终于在床头下的一个小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木匣子,那木匣子上雕刻着澹王府的标记。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个标记来,是因为上次在司空詹白准备的那辆马车上她也看到了,想来这应该是司空詹白送给自己的东西。
看到木匣子上标记的同时,叶舒楠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一刻,整个人骤然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匣子里的东西,心里满满的全是震惊。
这里面东西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那条手链,它是弟弟设计出的第一件作品,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在出现第二条
这下毋庸置疑了,之前的那个叶舒楠的确是自己。
雨薇她们口中的舒楠是自己,司空詹白的未婚妻也是自己,可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记得了。
叶舒楠感觉这就像是一场噩梦,自己好像被什么人偷走了一段时光,而这段时光却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她轻叹一声,抱着小匣子无力地倒在床上,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想法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留在这里吗成为司空詹白的未婚妻吗不,也许以前自己是喜欢上了司空詹白,可是现在他对自己来说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未婚妻她一想到这个词就想要立刻逃走,可是这样对司空詹白太残忍了,如果他是真的很爱以前的自己的话。
夜凉如水,心中烦忧不能入睡的又何止叶舒楠一人躺在床上的司空詹白亦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脑海里始终忘不了叶舒楠刚刚在花厅时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可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司空詹白躺在床上亦是辗转反侧。
第二日一早,清尘园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起得很早,除了叶舒楠。
“舒楠,我可以进来吗”叶舒楠的房门外传来绮云的声音。事实上绮云是被众人推举出来的代表,大家都担心昨天晚上叶舒楠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又不敢直接去问。只有让心思细腻,说话柔婉的绮云前去试探。
预想中的脚步声没有响起,房间里传来叶舒楠闷闷的声音,“绮云,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可以吗”
听到叶舒楠这样说,绮云心中却更加担忧了,以往无论舒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可昨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绮云无奈,只好转身回到了书房,书房里等待的众人见她这么快回来便知没有任何收获。
绮云冲他们摇摇头,“舒楠根本没让我进去,她只说她想自己呆一会儿。”
雨薇皱眉道:“舒楠究竟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啊,舒楠她就听了这位越照国王爷的话就”雨薇的眼睛看向温塔锐,目光里有着审视的意味。
其他人也都是看向温塔锐,温塔锐连忙紧张道:“我没说什么啊,你们当时不都听到了吗你们觉得我的话里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舒楠偏偏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变了脸色呢还是说压根跟温塔锐的话无关
众人都是一脑袋雾水,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雨薇姑娘,崔公子来了,说要见你。”
雨薇闻言微微皱眉,没有丝毫犹豫道:“打发他走吧,就说我不想见他。”
绮云诧异道:“他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来看你,你不去见他”
雨薇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既然他都已经跟别的女人订婚了,我还跟他牵牵扯扯这么多干什么呢我并不是怪他,只是他要顾着他的父母,不能跟沈家的小姐退婚,那我难道要做他的小妾、甚至是外室吗既然早晚都是要分开的,长痛不如短痛,越是纠缠不清,以后就越麻烦。”
这两天,雨薇都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他跟沈小姐都已经定了婚了,而他又不可能割舍下自己的父母,那么他娶沈家小姐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这样一来,自己的结果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继续跟他在一起,成为他的小妾或是养在外面的外室,而这是自己绝对不能接受的。就像舒楠以前说过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不能被插入第三者的,三人行太痛苦,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而另一种就是,自己跟崔晗行彻底分道扬镳,他仍旧是他的富贵公子,自己也许会爱上另一个男人,也许会一辈子孤独终老。
而她最终决定选择第二种。
绮云张口欲劝,却不知该从何劝其,因为她知道雨薇说的是对的。以雨薇的性子就算真的嫁进了崔家,只怕也不能跟正妻相处和睦,更逞论本来就十分讨厌她的崔晗行的父母。绮云身为雨薇的朋友,她其实也不希望雨薇以后过那样痛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