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歌曲全部唱完的那一刻,女孩才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眼前有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不由吓了一大跳。
“吓死我了。”
“你刚才唱的歌,很好听,我很喜欢,能不能再唱一次给我听?”他疲惫地扯开喉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百元大钞放在女孩座位底下的铁碗里。
“呵呵,谢谢夸奖,不过看你的表情,似乎更像是喜欢这首歌的歌词。都说只有能深刻体会歌词里的意思,歌才能走进一个人的心里。看你的样子,八成是失恋了吧。”
“失恋?”于柏徽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一瞬,苦笑了下。
小女孩嘟起嘴,仔细地看了看于柏徽的脸,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好悲伤。
女孩解下了手上一串手工做的贝壳手链,在于柏徽面前晃了晃,天真地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不过看你那么难过,我送你个礼物。”
说完,站起身,她扒开于柏徽紧握成拳的右手,将手链放在他的手心,又补充了句:“我小时候住在海边,在大海边居住的居民,都很相信贝壳能给人带来好运。开心点!说不定,今晚会有奇迹呢?”
女孩从碗里拿起红果果的钞票冲他笑笑:“看来,今天我可以早点回去了。谢谢你咯,大哥哥。”
于柏徽皱了下眉,目光落在手心里的贝壳项链上。
奇迹?
……
乔菀和黎子谦睡醒后,黎氏突然来了电话把黎子谦叫走。他不放心乔菀,特地把春花叫来陪她去医院看看。
从医院出来,乔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在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饭后散步走了一会。
春花忍不住斜睨她一眼,忍不住说道:“菀啊,你要做妈了。”
她弄不懂,为什么乔菀拿到报告单的时候,神色那么沉重,这个孩子的降临,对乔菀来说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乔菀走在皎洁的月光下,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低叹了句:“是啊,和做梦一样。”
她依旧沉溺在医生递给她报告单那会带给她的强烈冲击感里。她不动声色,是因为心情太激动。何止是这个孩子的降临宛如做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何尝不是像置身在一个惊天动地的梦里。
春花抵抵她的胳膊:“快打个电话给黎子谦吧,他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的。”
“公司找他去,说是有一个不错的项目,负责人现在一定在和他谈公事,他说今天要很晚才能回来,而且这个消息我想当面告诉他。”幸福感萦绕在胸腔里那颗小小的心脏里,她的笑意一扬起,越扩越大。
上一次怀孕她没有告诉他,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当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春花点点头:“也是,电话里说就看不到他知道后脸上是什么表情了。嘿嘿。”
她傻笑过后,嗓音认真起来:“你们能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你们一定能永远在一起,永远幸福下去。”
乔菀笑而不语,目光轻轻滑在春花的脸上落在正前方不远处的人堆里,话锋一转随口问了句:“那里怎么这么多人?”
春花眯了眯眼,往前面扫了一眼,笑道:“今天手机上发来短信,说是二环路上有大型展销会,反正就在前面,我们去瞧瞧,看有什么好玩的,一会再打车回去。”
“也好。”
擦肩而过的人一次次在变幻,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人就算本不该相遇,但要是有缘,不管天南地北都能遇见。
就在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春花突然闹肚子,跑进附近商场里找厕所。乔菀在商场门口等她,不经意的一眼,却遇上她人生的劫。
那是一道颓废到让人不得不往定的身影,笑脸四周唯独有个神情悲伤的男人,在月色中落寞的行走。
华彩将这个夜晚渲染得斑驳,于柏徽拖着脚步,低着头,失去了往日的傲气,像极了一个无处安身的野鬼孤魂。
乔菀静静盯着他,目光随着缓缓移动的脚步一路往东。
他每个脚步迈出去,都似乎无比沉重,晃神间与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撞了满怀。
他被撞到在地上,立在他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嘴里骂骂咧咧要他道歉,他没有任何言语,瞬间惹怒了男人。
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在他腰上,背上,头上。
他不反抗,只是抱着头承受,如地上的一滩烂泥,任人践踏。
乔菀心里轰然一怔,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虽然从那间小屋里看出他过得颓废,可当眼睛真切的目睹这一切,远远在她心脏能承受的范围。
这就是他离开后所过的日子?
她奔过去,严厉地指着当众施暴的男人,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被指指点点的气氛弄得不好意思,落下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后落荒而逃。
一转身,乔菀才发现于柏徽已经走了好远。跟上去拽住他的手臂,收起同情的眼光,质问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背对着女人的那双眼睛微微一闭,回头的一刻,一句淡泊的‘你是谁’如同坠落天际的陨石滚烫地砸在乔菀的胸口。
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张脸瞬间苍白地像张白纸,尖细的手指抬起来,嗓音轻颤地叮咛了句:“你说什么?”
他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地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是谁,你?认识我?”
这句话滑进她的耳朵里,她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你,故意的吗?”
他冷漠的目光摄向她,冷酷地说:“我不认识你,滚开。”
语落的时候他一甩手,差点将乔菀甩在地上。
乔菀手里的挎包被惯性高高的甩起,一条抛物线划过,手机被摔了个粉身碎骨。
还有一张见证新生命的b超单随风飘荡,落在男人的脚跟。
他弓下腰捡起,目光停留了一瞬,手指在隐隐发抖。乔菀怀孕了!她又一次有了黎子谦的孩子。男人幽深的双眼涩到刺痛。
他将单子丢出去,继续往前走着。双腿像被灌了铅,抬一步都会抽疼全身的肌肉。
“于柏徽。”乔菀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他充耳不闻,脚步亦不愿停下。
乔菀咬咬牙,快速收拾这地上的东西,随后,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走完整整一条街,于柏徽才在一银行门口驻足,颀长的身子躺了下来,角落里,有一个臭气熏天的乞丐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