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南和景区。”乔菀干脆利索的说完,便把眼神移向窗外,不想被身旁的男人洞穿她的恐惧。
付景年侧目,女人素白的侧脸没有一丝血色。他心里虽有疑惑,却没有多问。
南和景区,在岚城的最北面,这块楼盘自从开售那天起就卖得很不好,二期的工程也因为一期惨淡的销售停滞了下来。
他记得在一期现房出售之前,不远处一块地给人买了下来,预备造成墓园,南和景区便在一夜之间从风水宝地变成人人躲避的地方。
去那里,要见谁?付景年实在想不出来,可心里的惶恐却渐渐扩散,弥漫,愈发清晰。
车子一路行驶,乔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恢宏的天幕也被夜色染得诡异,今晚的夜,没有星光!
踩下刹车的那刻,乔菀的红唇被她的贝齿咬得发白,手心里的冷汗也蒙上密密一层。
两人下车后,付景年又极度不安的追问起来:“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吗?”
她缄默,只是自顾自往前走。走完一条静谧的小路,步子停了下来。尖细的手指指向前方:“在那里。”
路灯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太长。
付景年顺着乔菀手指的方向看去:“墓园?”
一颗心倏得提到了嗓子眼,他开始意识到有不好的消息即将传来。一把扯住了继续前行的乔菀,嗓音开始转为锋利:“谁!”
乔菀眸光一痛,淡淡地问,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付景年的脸唰得一下变了颜色,健臂突然狠狠的掐进了乔菀的肩窝子,使劲得摇了摇:“这话什么意思?说,快说!”
乔菀只觉得手臂有种被撕裂的疼,她冷凝起目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是付景年不愿去触及的痛,当年迷失在慕斯公园的那个少年,拼命找寻着一转身就突然没了踪影的那个人。他当时的困惑,乔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也是在那天,付景年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却失去了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两个月后,乔菀和他相爱了。
挥洒青春的懵懂年纪,他们坠入爱河爱得死心塌地,但谁都没有把话点明。
不久后,由于表现突出,付景年得到了一个去加州深造的机会。
他没有把握乔菀会等他,但心里却莫名得相信这个女人会等他回来。
直到,乔菀后来的渺无音讯,他措手不及。原本回国等待他的职位非常可观,他却放弃一切执着地回到了岚城。
事情好像环绕成一个圈,只是相遇在起点的人却没有固守在终点。
而今天,乔菀的暗示让他整颗心都被冰雪葬了起来。
躺在墓园的人,除了那个人,他再也想不出是谁。
接二连三的打击生生摧垮这颗男人心。
夜色中的付景年,眸光太渗人,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一字一颤的问:“到底是谁?”
乔菀敛眸低低地说了句:“我相信你已经猜到了。”她攥起衣角,紧紧抿住了唇。
付景年的声音低沉得有点颤抖:“他,在哪?”
乔菀跨开步子,朝墓园走去,她不敢回头去看付景年的眼神,她害怕看到他深眸中的绝望。
夜间登记的人员认得乔菀,他拿起登记的簿子让两人登记,付景年才发现乔菀这个名字唰得出现过整整一长排。
而最上面的黑字上清楚得写着付景阳三个大字,入葬时间,是三年多。
刹那间付景年心如死灰。
乔菀明白付景年此刻的心情,在他的生命里,大哥的存在就如同他的父亲,可付景年却不知道当初他大哥为什么突然离开。
当年,在付景年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付景阳却染上了毒|瘾和艾|滋,为了弄到钱满足他的需要,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足以让付景年的人生撞在黑板上,光明前途都没了。
付景阳不想成为弟弟的负担,在慕斯公园两人散步的时候,毒|瘾发作,他生怕被弟弟发现,所以从此一去不返。
可事实上,付景阳一直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付景年。
以至于,在他濒临死亡的前夕,他找到了乔菀,求她保守秘密。
30万,制造一个外省死者的身份入葬在一处安静的墓园,这是乔菀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事。
付景阳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宁可孤单的死去,也不要成为弟弟人生中耻辱。
毕竟,哥哥犯罪,而弟弟却是警官,这是多么可笑的关系。
乔菀走完许多台阶,在一块墓碑处停了下来。阴风阵阵的场地,让人发悚。
付景年看到的时候,心里突然震荡一下,因为墓碑上的照片并不是自己大哥的。
可是很快,他的希望再次破碎了,乔菀撕下墓碑那张眉眼低垂的照片,出现的是付景阳的头像。
一小时后
乔菀独自站在墓园里。
周遭一座座墓碑在月光下发白,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凉风吹过,阴冷得让她直打颤。
一道白光闪动,乔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来,躲到了墓碑后头,觉得自己定是看到了鬼。兴许是农村人骨子里带的迷信思想,她一直很相信世界上有冤魂这一说法。
很快,她听见了女人的啜泣声。凄凉,清冽。
乔菀虽然见过不少死人,可她的胆子却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大。
脊背上顺势攀爬的凉意,一股脑的全钻进了后脑。胆战心惊地移了移眼眸,将自己的左眼移到了墓碑外。
一个女人身穿一袭白衣,正跪在乔菀身处位置的下排墓碑前哭泣着。
女人带着墨镜,流光黯淡的视线范围内,乔菀看不清她的眼睛。辨不出年龄,不过好在,乔菀看见了影子,心里才舒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