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乔菀和黎子谦坐在饭桌上面面相觑。
入口即化的顶级白鹅肝,浓香热情的锡纸黑椒牛排,以及白蛤意大利面,四季浓汤,还有甜度适中的黑森林蛋糕都摆在漂亮精致的盘子里,原封未动。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暖光灯下,两双眼睛迸射出的光环时常相遇,却总是很快分开。
最后,是乔菀忍不住先开了口:“其实不必这样。”她的眉皱成麻花,紧紧拧成一股绳,眼眶中细碎的光芒很清澈。
黎子谦深知她话中的意思,一颗心被撕得稀巴烂,眼前这个女人竟开始渐渐影响他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微吞口水,他手足无措地去抓桌上的红酒瓶,打开瓶盖却晃神倒入了装咖啡的杯子。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慌乱。
乔菀叹了口气,轻抿薄唇:“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真不必担心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不再见面对谁都好。”
可事实上,她真的很介意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被人下药,又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任何真相。若不是面前的男人这段时间对她实在太好,她觉得自己兴许会有掀桌子的冲动。
一个商人,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在商场上叱诧,他阅人无数,乔菀是真不介意还是在逞强,他一览无余地看在眼里。
话锋一转,不行于色地发问:“今天如果我和你走进了民政局,那是不是这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人就是付景年?”
面对他的直视,她无措起来,移开目光,心虚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黎子谦一听,心里顿时有股气,沿着胸口直窜进脑门,嗓音低沉到了极限:“那么,要不要答应离婚也是我的事,你暂时强迫不了我。”
兜来兜去,他始终强调着自己的决定。现在情势太危险,他不能让她无辜遭殃。
在乔菀心里,黎子谦是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永远不动声色,永远云淡风轻,永远淡定冷静。
而今天,她从他脸上看到了太多的情绪,一时间心里竟没了底。咬咬牙,吸了吸鼻子冷声道:“我们之间没有爱,何必呢?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易,从开始不就已经注定结局吗?”
清冷的女音划过耳际,黎子谦锁了眉泛出沉思,过了一会,他深深地看了乔菀一眼:“你真的喜欢那个家伙?可为什么我却觉得已经变味了?”
她一惊,倏得站起:“什么意思?”
“你今天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无意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七百多通未接电话,应该是付景年打的吧,可你一通都没有接。是你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我们之间的事,还是……你已经不想解释!”
除了这个,他还知道付景年去尸鉴中心等过她几回,可总是让门口的保安拦下。
她眸底的愕然愈发明显。
黎子谦一番话,针针见血。
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从和付景年重逢时的那种悸动,到现在心里的七零八落,乔菀已弄不清自己所期待的是不是当初那份纯洁的感情。甚至,她开始害怕见到付景年的双眼。
眉梢夹着思索,思绪越来越沉。
她丝毫没发现黎子谦高大的身躯已站在自己身旁,直到盘子轻轻的碰到桌面,发出了声响,她才看到盘里的牛排已经被一块块切好摆在面前。
眸光交融的一瞬,她微微愣了会,还来不及说上什么,黎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夜已深,平常黎子谦的宅子除了他们和下人出入,就基本没有人会登门。
也是从住进黎家之后乔菀才知道商场上风须拍马散财消灾的套路,对黎子谦并不适用。久而久之,那些人也就很识相的不再打扰。
这个点,有谁会来?
黎子谦皱起了眉,朝门的方向望了眼。管家从厨房里出来准备开门的时候,被黎子谦喊住。
他沉稳道:“先看看是谁。”自从沈若天回来那天起,他的神经就绷得很紧。
管家点点头,按下了视讯器,屏幕里出现的是一张女人的脸。红衣绿裤,从头到脚没看出任何一条曲线,像极了油桶。
黎子谦走过去,低沉的嗓音轻扬,礼貌道:“您是?”
视频里的女人,脸圆脖子短,左右一边的鞭子晃了晃,笑得咧开了嘴:“是黎子谦吧?”
他愣愣,印象中自己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浓眉挑了挑,探问道:“嗯,来找我的?”
女人扬起下巴,摇摇头:“你老婆是叫乔菀吧?”
“您哪位?”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乔菀发小,春花。”
黎子谦淡淡开口,转身问着乔菀:“你有朋友叫春花吗?”
“春花?”乔菀顿了顿,猛从凳子上站起奔过去,仔细看了看视讯器里的脸,一把捂住嘴,惊得瞪大她那双水灵的眼睛,赶紧开了门。
两个姑娘一见面,马上紧紧拥抱在了一块,又跳又笑,像极了孩子。
站在一旁的黎子谦不由被逗笑,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实实荡到了眼角。
见到春花,乔菀差点哭出来,使劲摇晃着春花的肩:“你怎么会来?”
乔菀是一个人独自来的岚城,如果不是逢年过年,根本不可能见到家乡的人。而春花,又是和她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很好。她突然过来,乔菀觉得很意外。
春花缩了缩肩,把肩膀上的大背包往上提了提,嘟起嘴抱怨起来:“还不是我妈逼的,一天到晚让我去找工作,可就我这长相,每次去面试得到的答复都是回家等通知,可从来就没一家公司通知过我。我妈说你在岚城混得不错,让我投奔你来的。”
语落,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
乔菀的目光从黎子谦脸上划过,将春花扯到了一旁,低声问:“那我妈不知道我结婚的事吧?”
春花尴尬一笑:“那个,我一时嘴快,说了。”
乔菀闻言,真想一把掐死她,指着春花的鼻子惊愕道:“你!!!我妈知道我背着她结婚了?”
春花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打紧,她还说过段时间来看看呢。对了,你妈让我给你带了点她腌的咸菜,可爽口了,说你爱吃,这城里也没有,就让我捎了来。”
乔菀一颗心整个跌入了低谷。
这几年进进出出,她对自己的婚事只字不提,就因为她妈是个思想陈旧的人,这段婚姻早晚得结束,要是让她知道她结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离婚,准能把她妈活活气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