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晓瑛见她不作声,这样问:“要不我给你寄过去吧?”
“好。”林薇回答。
从上海到美国,航空件也要四五天,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扫描或者传真,更简单的拍张照片传过来也可以,可她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她曾经去过监狱两次,胡凯都没见她,这些年寄过去的东西都收下了,却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回过来,现在突然有封信寄来,总不至于只是一声谢谢。
等着信的那几天,林薇跟陈效都没有联系,只在那些飞来飞去的工作信件当中看到他的名字,尽管那些信大多是丁丁代笔的,至少也代表着有这么一个人还在几千里之外存在着。令她没想到的是,汤晓瑛转来的信还未曾寄到,也没有何齐和宋缤的消息,丁丁的电话倒先来了,传达陈效的意思,说是有个朋友在纽约,就要结婚,让她抽空送贺礼过去。
林薇愣在那里,她曾要陈效给她回电,他一直没有理睬,而且又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他没有别的吩咐,却派她去做这么一件全无关系的事情,她不懂这是为什么。问丁丁,丁丁也说不大清楚。她一向知道丁丁是把软刀子,看起来糯糯傻傻的,其实却有着那么点无为而治的城府,而且这些年跟着陈效总也有些长进的。她换了话题,问丁丁这一阵忙不忙,丁丁很克制的抱怨了几句,听口气是很忙的,但说到实质问题,却又跟她绕起圈子。
林薇无语,丁丁可以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从前她总是教训他,作为一个秘书,第一要务就是守好老板的秘密,哪怕是对她。那个时候,丁丁老是忘记,陈效的日程安排,跟什么人开会,在哪里吃饭,几点钟回家,甚至于吃了些什么,喝多少酒,不用她开口问,就一囫囵的告诉她。现在,丁丁总算达到了她的要求,她本应该表扬他的,却又不习惯了。
送礼的地址当天就发过来了,第二天,林薇就看着gps画出的路线出发去纽约,地图上的那条线如此简单,好像连弯都没几个,gps算出来的行车时间不过三个半小时,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向前方不断延展的公路,却有种不知道驶向何处的感觉。快到连接新泽西和纽约的海底隧道的时候,路上开始堵车,她比预计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到达。
来美国已经差不多半年,她只去过一次纽约,就是前不久去找何齐的那一次,而且去了也不曾游览。别人问起来都觉得满奇怪的,因为离得这样近,又有许多有名的地方,大家都会趁假期去转转,只除了她。她总是解释,说自己不喜欢大城市,地方太大,人又多,而且道路复杂,停车也不方便,她又是这么一个糟糕的女司机,还是不去了吧。当然,真实理由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场里氏五级地震发生之前,国家地震信息中心并没有发出预警,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地震,却在冥冥中料到自己会遇到何齐。
她坐在那间咖啡馆里,何齐就在她对面,大约是因为一直看到他的照片,她并不觉得他变了许多,只是眼神里染了风霜,眉间不再舒展。她在心中自语: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来纽约,来了也不出去乱转的原因。他们总是会遇到,哪怕是最不相干的身份,哪怕是在一座更大、人更多、更加纷杂的城市里,简直就像是一种宿命。
当天晚上就是婚礼前夜的派对,办在纽约大学附近的一间酒吧里,林薇尽职尽责的把礼物送到,也是在那里,她看到了宋缤。
她和何齐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客人来了,宋缤正跟别人讲话,身上没穿什么礼服,就是平时的衣服,格子衬衣,牛仔裤,很活泼的样子,笑的时候从侧面看起来眼梢细长,特别好看,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女孩儿,与何齐很相配。
她看着宋缤,宋缤也正好回过头,见到她跟何齐,似乎是愣了一愣的,但很快还是笑了,朝他们走过来。有那么一小会儿,何齐站在她们中间,一句话都没说,宋缤好象也有些尴尬。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薇觉得这沉默太长了,赶紧把礼物递过过去,看着他们两个笑道:“都认识,也不用介绍了。”
“我们是临时决定的,前天刚刚说起,下了飞机就开始张罗,太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你看这……”宋缤似乎也放松了一点,指指自己身上穿的,以及周围的环境。
林薇知道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把结婚的事情告诉她,的确,凭什么啊?又说什么好呢?她算是谁?她很配合的点头,表示万分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