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去说服一群对我恨之入骨的人。”
“你打算怎么做?”
“变个魔术,连哄带吓。”他答得并不认真,大概只有林薇会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她也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祝你好运。”
他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喃喃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林薇很快喝到微醺,对陈效说:“我还不知道多少你的事。”
“想知道什么?”他问。
“我今天看到你老婆。”她听到自己说的话,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像个典型的酒鬼。
“两年前离的婚,”他对她举举杯子,“如果你问的是这个。”
“为什么离婚?”她收敛了一点,假装严肃。
“我们不对路,她是轻喜剧,我是黑帮电影。”他打比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提起这件事。
“结婚时你几岁?”她又问。
“二十四。”他回答。
她想了想,说:“很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
“我母亲病了,我想让她高兴。”陈效解释。
“碰巧李夏又有个有钱的爸爸。”林薇戏谑。
“是,”他点头,“她有个有钱的爸爸。”
总有许许多多的不得已,林薇觉得讽刺,继续问:“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累风湿关节炎,”他答的很平静,“很痛苦,整个人都变了形。”
“你结婚,她就会觉得好一点?”她还是嘲他,知道他受得了。
“至少那个时候,我这样以为,”他回答,“而且,找个人结婚是最便当的。”
“怎么个便当法?”
“每天送花即可。”
“送了多久?”
“一个月。”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跟你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我在路上帮她换车胎。”
林薇听着他说,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一条车胎,一个月,三十一束花,便有一个女人愿意把心交给他,直到现在,他们离婚两年,她因为他的一句话委屈的要哭,世界上有多少自大的混蛋都是这样养成的。林薇又记起陈效说自己不是好人,他的确不是,唯一一个优点就是够坦白。
但陈效却继续说下去:“其实代价是很大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罢了。”
“什么样的代价?”她以为他会说离婚时被分走多少钱。
但他却笑起来,笑很无奈,顿了顿才说:“我女儿恨我,看到她,就像看到我自己,又一个轮回。”
只因为这句话,林薇跪坐起来,看着陈效。她想起莎莉,韦伯家离开上海之后,莎莉给她写过几封电邮,每次都提到陈效,他其实是个很会哄孩子的人,又或者他哄随便什么人都在行,只是要看他愿不愿意费这个功夫。但他自己的女儿却恨他。
“是因为你们离婚?”她问他。
“不全是,”陈效摇头,“小孩子长大是很突然的事情,从前她总是原谅我,她说讨厌死爸爸了,五分钟又会紧紧抱住我不放手,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决定不再原谅我,无论我怎么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