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的律师团暂且放下物证不说,又开始主张无效合同,理由是——该协议的订立是为了掩盖陈康峪的重婚事实,属于以合法形掩盖非法目的。对此,王俊又请来证人,提出相反证词,证明盛珏蓉当时重病缠身,又是沪港两地相隔,只知道陈康峪出轨,不知道其重婚。就这样,法庭辩论的焦点变成了陈康峪那些年的私生活状态,每年在上海住几个月,香港几个月,具体住所在哪里,又与谁同床,有没有性关系,活生生把一场经济案子变成了豪门恩怨大戏。
虽然媒体虎视眈眈,但案子一直没有公开审理,何齐的母亲从一开始就进了疗养院,他自己也不曾出面,陈效可能到庭,也可能没去过,毕竟故去的母亲被一群陌生人这样编排议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段时间,何齐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怎么想过那场官司,输或者赢,似乎都是跟他无关的,反倒是阿sir比他更急一点。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想弄清楚的事情也跟他们不一样。
把林凛送到家,何齐下了车,打电话给胡凯,说:“你替我找找那个沈继刚现在住哪里?”
“这个……这个算不算骚扰证人啊?”胡凯犹豫道。
“案子都已经判了,而且我不跟他谈那些,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你替我找找看,我直接出面找他,似乎不大好。”
胡凯想了想说:“那我去问问张律师?”
“别……”何齐打断他,律师知道,阿sir也就知道了,他不想牵扯那么多。
胡凯在那边不言语,如果不是何家的律师,那么就是罗晓光。何齐也懂,却没再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沈继刚很快就找到了。此人刚刚搬了家,住在城市西南一个很普通的住宅区里。
罗晓光到底神通广大,连人家电话多少号,身边有些什么人,每天干些什么都摸得门儿清。沈继刚的儿子在国外念书,家里就一个老婆,已经退休了。出庭作证之后,他的日子过得倒也还低调,成天呆在家里,难得出趟门,也就是附近转一转,买点吃的和日用品,一两个月回一次医学院,报销点医药费什么的。
何齐先让胡凯打电话过去,但沈继刚十分警觉,一听说是何氏的人找他,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断了。胡凯再打过去,总是忙音。何齐没有办法,只能登门拜访,胡凯去敲门,是沈继刚的老婆来的开的门,大约沈继刚曾跟她提过电话的事情,她也有戒心,见是陌生人便推说“老沈不在,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说完就把门关上了。说也是凑巧,何齐他们从楼上下来,出了电梯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多的男人穿着功夫衫提着宝剑从外面进来。胡凯曾在法院听审,一眼就认出来人就是沈继刚。
胡凯上去搭讪,却不曾想老沈反应会那么大,连推带搡,差点连宝剑都拔出鞘了,对着他们喊:“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我有什么话都在法院说了,几次三番的过来,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住宅区往来的人还不少,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一群人看热闹,连保安都过来了。何齐还想解释,胡凯看这场面,赶紧拉着他走了。
离开那里已经是傍晚了,何齐去接林凛,然后再去大。一路上,他都在想方才的事情,沈继刚说“几次三番”,似乎不单单是打一个电话、再登门一次这么简单,那么是谁找过沈继刚?又为什么找?他这方面的律师隶属于一间英资背景的律师行,全都是最知道自保的专业人士,应该不会做这种私底下来找对方证人麻烦的事情,那么又会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大,他们还是在那条路上等林薇,林凛又是那幅跃跃欲试的样子,何齐刚从车上下来,他也赶紧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开了门坐到驾驶座上,开始他每天最爱的活动。
那天下午,林薇还是有三节课,也是巧,最后一节早放了一会儿,她从学校出来,拐到那条断头路上的时候,何齐正站在路边想心事,根本没注意看时间,而林凛正开着何齐的车拐过一个弯,方向刚刚回正,就一眼看见他姐正朝这里走过来,小孩儿倒也不慌,只是愣了愣神,就把车子靠过去了。
等林薇看清驾驶座上坐的是谁,车已经在路边停稳了,林凛熄了火从车上下来,脸上有些尴尬,但也有些得意,并没觉着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林薇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何齐跑过来,看她脸色不对,赶紧解释,说的无非就是此地根本没有过路的车子,人也很少,而且林凛也就是刚刚坐上去。林薇还是没讲话,林凛大概也知道事大,站在一边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