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儿的笑容慢慢凝住,她却是没有停声,伸手爱怜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继续道,“绯儿,陈家的事你且稳住,不要做任何事,此事母亲自有计较。”
她只有一女,这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自小都是带在身边一点一滴教养的,刚刚女儿一开口赞京都女子,说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心思她就已猜到了一二。
女儿这是想从那两个自小生活在云端,心高气傲的姐姐那边入手,挑拨她们出手对付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可且不说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情况还没摸透,就是白千纱和白千珠两个,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哪里是那么容易挑拨的,这种事行事就算再周密,总会露出点行迹,被老夫人知道了,又岂会饶过女儿?
且陈家虽好,她的确是非常属意陈家和陈峖柏,可是女儿却也不一定非他不可,为他污了名声,影响了女儿再挑其他的名门,才是得不偿失。
白千绯听了母亲的话,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殆尽,呈上了失落之色,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低声道:“母亲,女儿,女儿不想嫁其他家公子。”
能被她母亲父亲还有祖母看中的那几家公子,未婚且能承继家业的就那么几位,可是细数过去,哪一个能是良人?
如送鹦鹉给自家兄长和陈大公子的熊家二公子熊应泽,虽未娶妻,却已经有了好几个美妾,听说为了谈生意,从来青楼楚馆都是常客,还养了不少专门服侍人的烟花女子。且商家规矩小,那些大商家哪个不是各地都“娶”上个如夫人,甚至听说在当地都是以夫人自居的,当地的生意子女也有继承权。
然后就是庄家。可是庄家三公子中意的分明是她二姐,且庄家又是二姐的外家,她自小到大都是活在大堂姐尤其是二姐的阴影之下,不说祖母父亲兄长眼里只有二姐,就是她母亲也是处处都偏着她二姐,让她忍让。她真的不想自己嫁了人,夫君的眼里也还是只有她二姐。
另又有周家,但周家是没有根基的武将之家出身,周大公子长得不但丑还粗鲁,她实在想象不出嫁给他的日子得是怎么过。
林氏听了女儿的话,看女儿神色失落黯然,心里就是一软,搂了她靠到自己怀里,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放心,绯儿,能为你争取到的,娘一定会帮你争取到,但你需得心知,这女人过日子,情爱是最要不得的东西,若是被情爱蒙蔽了你的双眼,行出些什么不当的事来,毁的就是你一辈子。”
当年她能嫁得白二老爷,靠的就是温良恭谨让,虽说一辈子也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娘家的姐妹们,也有嫁给自己选的如意郎君的,可现如今谁有她过得好?那些情爱还不是在生活的不如意中磨得精光。
就是她的夫君白二老爷,心中说是最爱原配庄氏,可还不是日日睡美妾?镜花水月哪有实在生活重要。
白家想把女儿嫁给陈峖柏,是因为陈家门风清贵,陈老太爷德高望众,门生弟子无数,隐形影响和势力其实很大,而陈峖柏年纪轻轻已是律史,白家一直插手不到刑律司,便想从联姻入手。
而她看中的却是陈家是经年的世家大族,陈峖柏将来就是陈家的家主,而陈家家风好,少有纳妾的,女儿嫁过去,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所以若是能为女儿争取到,她就一定会尽力争取,但却不会许女儿插手此事,她就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任何事污了她的手,影响到她的前程。
白家既然想要女儿联姻,为白家出力,此事白家就也需得出力为自己女儿谋划才行。
想到此,林氏温言软语先把女儿安慰了一通,再软中带硬的说教一番,这才令她下去。待白千绯下去了,她便对自己的大丫鬟翡翠道:“待老爷下了衙回府,你去迎了他到正房,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岭南王府。
萧烨正在王府的习武场练着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支支羽箭正中靶心,却没有半点意气风发高兴的样子,身上尽只是隐隐的杀意和暴戾之气。
说来奇怪,岭南王府地处蛮荒,本地人多悍勇,白侧妃为岭南本土世家之女,也是骑射俱佳悍烈之人,而昌华长公主为大齐深宫中长大的,生得是花容月貌,虽也是端庄威仪,但看起来就显得娇雅文弱了许多。
可她们生的儿子,却恰恰像是反了过来,白侧妃生的长子萧恒,三子萧翼,一个稳重儒雅谦逊,一个文质彬彬,半点凶悍之气都无。
反是昌华长公主所出的世子萧烨,自幼粗暴野蛮,拳打兄长,暴捶幼弟,把侍卫打得鼻青脸肿更是常有的事,为此不知多少次被其父王岭南王拿鞭子抽过,可那也改不了他野蛮暴戾的本性。
所以他被封为世子,很多王府文臣和世家都有些意见,可是一来他是昌华长公主的儿子,大齐皇帝册封的世子,二来他从十四岁开始,便多次带兵镇蛮族,杀倭寇,屡建战功,竟是赢得了不少武将的支持,因此那世子之位竟也是动摇不得,不服的也只得接受了这枚苦果。
“啪啪啪”,萧烨刚射出了身上最后一支箭,身后便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他没有回头,眼神动都没动。
果然掌声拍完,身后便又传来了一个赞赏声道:“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二弟的箭法更见精湛,我们岭南有这样的世子,真是岭南之幸也。相信玄州之乱,二弟必能横扫千军,得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