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儿话,陈老夫人便问起了蓝嬷嬷一事。
蓝嬷嬷是静姝的乳母兼管事嬷嬷,这么大的事,益州城和昌州城又不远,陈老夫人向来关心女儿,陈氏那里又有那么多陈家的陪嫁婆子和丫鬟,陈老夫人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陈氏为免自己母亲担心,本不欲将蓝嬷嬷一事如实说出,不过静姝却有她的考虑,陈老夫人问起,她便先就直接把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陈老夫人闻言自是神色大变。
静姝见外祖母和母亲听完后都在沉默,便继续道:“外祖母,看出母亲问题的那位大夫,林大夫说母亲身体虽然太热不利子嗣,但并非完全毫无希望,孙女想着王城的大夫始终要比昌州城强些,说不定就有什么好的大夫能调理好母亲的身子,外祖母能否再留意一下有什么好的大夫,给母亲看看。”
陈老夫人听完后怜爱的摸了摸静姝的脑袋,道:“这个自然,只要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总会找到好的大夫帮忙调治。”
口上如此说,眼睛里却浮过些黯然,这些年别说是益州城的大夫,就是其他地方能寻到的好大夫陈老夫人都请来过帮女儿陈氏诊治过,只是无用。
不过当初是有那恶奴从中行害,如今除了那恶奴,没有那温香挑着热气,说不定就好了也不一定。
陈老夫人是心性坚定之人,当即便调整了心绪,打算这段日子就再寻些好大夫给女儿看着。
并且因着蓝嬷嬷这一事,陈老夫人对京城白府更无好感,她原先是打算让三孙子陈家安去京中照应女儿外孙女,可此时心中却又改了主意。
过了几日,陈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商议妥定,便跟陈氏道:“我看京中白府情况复杂,我怕家安到底年纪尚幼,到了京中若是你遇到事情,一来经验少不够老道,二来毕竟辈分受限,很多事情不好施为,我和你大哥二哥商量了,不若此次就让你二哥上京,如此母亲才能稍微放心得下。”
陈氏大为感动,二哥行事老练周到,善结人缘,若是能去到京城,对自己来说自然是一大助力,可是……
陈氏有些犹豫道:“母亲,二哥上京这到底不是小事情,这边蜀地二哥掌管的生意如何是好?还有这一家子,是留在蜀中,还是一起上京?此事不可为了女儿仓促决定,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这些你不用过虑,我已经和你大哥二哥商量妥当了,你二嫂还有家启,幼恵都一起跟着入京,蜀中你二哥掌管的产业就由家安接手,让你大哥在旁帮忙看着就可以了。只是时间上,因着这一大家子,你二哥又有生意交接,怕是要过了年到明年初才能过去了。”
家启和幼恵分别是陈二老爷的次子yòu_nǚ ,在陈家男女孙辈中分别排行第四和第三。
陈老夫人看女儿听言似仍有些疑虑之色,就笑着继续道:“其实这事也不当止是为了你,这大哥二哥早有打算往京中扩展生意,本来想让家安先去探探路,慢慢发展,可是……如此也好,你二哥去,我也更放心些。”
“且你知道家中一直希望家启走科举之路,他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先生却说文章火候参加秋闱却是太早,听说京中书院好先生多,让他过去一来是去历练一番,二来看能不能有些机缘。”
陈氏听到此才算点头应下。的确长远来说,二哥带着子女入京对他们来说确是利大于弊的。
只是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随着年节的过去,离她入京的日子便也愈发的近了,陈家是打算过了元宵,便让静姝随着陈二老爷一家一起上京的。
随着日子的逼近,陈氏的心情便愈发的低落和不舍,也不知是不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那便一发不可收拾,还是她此时有孕,情绪愈发的敏感些,向来并不怎么多愁善感的她这些时日便常睡得不安生。
她倒是完全没想到京中白老夫人的心思已经转到她身上谋划着把她弄回京城,却是总担心女儿回京在京中会受了旁人的算计。
静姝看母亲忧心,劝也劝不来,担心她总这样会影响她的身子,届时就是自己离开,心里怕也是不安心的。
她知道母亲是担心什么,她也不耐烦回京整日里去对着白府那些人,揣摩着祖父祖母面具后面的心思,因此她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出了个法子。
于是静姝这日便求了外祖母,想回昌州城慈山寺一趟,道是母亲素来在慈山寺烧香,那里的慧源大师又格外灵验,想去那里给母亲拜一拜,护着母亲和小弟弟或小妹妹身体健康,福泽绵长。
慧源大师在蜀中声名极广,又曾救过静姝一命,外孙女一片孝心,陈老夫人自然不会拦着,便命嫡长孙陈家业护送着静姝,特地去了慈山寺一趟烧香求福。
待静姝去完慈山寺回到陈家,便一脸阳光灿烂的去见了母亲,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下自己回京后的打算,直把陈氏给惊得手中的茶杯盖“叮”一声跌回到杯子上,溅起一阵水花。
陈氏皱眉道:“不行,如何能拿这种事情乱说,没得影响了你将来的名声。”
静姝笑道:“母亲,女儿已经好好仔细想过了,此事无碍的。”
她摸了摸手上了碧玉指环,便又细细将自己的打算给陈氏解说了一遍。陈氏皱了眉,虽觉得女儿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但这总有种让她哪里觉得不妥不踏实的感觉。
静姝看母亲仍有疑虑,便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道:“白府房子小,届时女儿必定是要和其他堂姐妹们住在一起的,可是一来女儿不惯与她人同住,二来三年前回京时,女儿记得那时四堂姐总是引她那韦家表哥入到院中来耍,那时年纪小便也罢了,现在女儿却是着实不愿再和她们住在一起。”
这话静姝说的可半点也不冤枉她那三房的四堂姐白静妍,三年前她跟着父母回京时白静妍便一个劲的想撮合自己和她那一脸油腻的外家表哥,前世时,后来更是做了些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差点害了静姝名节的事,每每想起来,静姝便觉得满心厌恶。
果然静姝此话一出,陈氏的脸色便是大变,这本就是她心底最担心的,没想到原来几年前就有人在算计此事了!
静姝见母亲面色不好,怕母亲生气伤了身子,忙上前就抱了她的胳膊娇憨道:“那时不过是三年前,但女儿也没能着她什么道,现在更是不会,只是心里厌恶懒得周旋罢了。”
只静姝这些话说了,就算陈氏觉得女儿先时提的法子仍是有欠妥当,但相比较白家那摊子浑水,陈氏倒是觉得未尝不可接受了。
只是陈氏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又找来了自己二哥,一起细细的商议了番,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又亲手写了封信给自家老爷白二老爷,这才慢慢的把心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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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元宵节。
过了元宵,静姝就要随着陈二舅一家一起上京了,想到京城白府,凌国公府,虽然静姝已有打算,仍是有一种就要重回噩梦的心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