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只要等到明天,赌船上发生的事,就会迅速传遍整个粤州,乃至岭南,到了那时,所有敌人都会意识到,原来一向百无禁忌的水龙帮,也会有低头之时。
神话一旦打破,暗流汹涌,必然会引起惊涛骇浪。
尤其还是在这么个重要的关口!
他老爹当年被政敌所迫,流放到这蛮夷之地,或许其中就有薛家家主的影子,两代人花了足足二十年,才打造了水龙帮这艘大船。
如今这薛家的下一代,也要毁了水龙帮吗?
一念至此,狼公子的眼神中,渐渐酝酿出浓郁的杀意,朝廷的门路不只一条,或许,也未必非要委曲求全走老路。
既然要摆明立场,投名状总是需要的。
“戏就不必再演了吧,我若是你,就把楼顶上的那位神射手给撤了,他若是失手,死的未必是我,”寇立冷冷的道。
然后二话不说,弯腰缩背,果断将黄公子挡在了对方的射程前。
“还有这位公子,你最好也注意点,我只要我自己的命,那一位要谁的命,我可就不清楚了。”
狼公子眼光暴涨,果然,对方不仅看出了自己的安排,连自己刚刚的想法,也猜了个通透。
这句话一出,再想制造出什么意外,就真的不能说是意外了。
借口的作用,在某些关头,可以胜过事实,而没有借口,就会直面惊涛骇浪。
对方这一句话,堵死了自己的算计。
鹰的眼神,还真是让人厌恶的敏锐。
“狼公子,船来了,是楼船司的剿匪船!”
果然,视野范围内,两艘武装十足的福船正从海平面上升起,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开山,头顶上盘旋着一只家养的鹰隼。
“楼船司剿灭海盗,致使有流贼逃窜到水龙帮船只,这笔损失,我们来赔!”徐开山吊儿郎当的表情上,变的严肃而正经。
狼公子双目微眯,沉默不语。
“我徐家两座官面码头,供你们水龙帮卸货。”
狼公子抬了抬头,楼船顶部的神箭手松了松弓弦,但方向依旧不改。
“朝廷以后再有剿灭海盗之事,粤州将军会请当地商家出力协商,关于军资购买、人力调配、赃物出售。”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协商了,剿谁,不剿谁,那就有说法了。
不等狼公子开口,徐开山杀气腾腾的道:“面子里子都给你了,再想贪,那就开战吧,水龙帮再厉害,你难道真敢打破我们楼船司衙门,只要你打不掉,我们就拖你,死死的钉住你!”
水龙帮在岭南的势力再强,跟朝廷的能量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太平盛世中,谁造反,谁就是找死,无论是谁!
“而且水龙帮除了你这个狼公子,好像还有个汪船主吧?”
狼公子忽然笑了起来,在这么紧张的关口,居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似碰上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来。
“有意思,有意思,我一直以为,粤州是我吕家的囊中之物,没想先是飞来一头恶鹰,在我地盘上抢食,你徐开山好似也有点手段,这世道,真是变的越来越有趣了。”
“我一定会找出你的栖息之地,到时候,我要亲手折了你的翅膀,看你还怎么飞!”狼公子最后深深的看了寇立一眼,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
徐开山充其量只是头雏虎,但是眼前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虽然二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严格意义上说甚至都没有仇怨。
但狼公子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是属于狼的直觉!
“开山——”
看着薛守诚有些迷茫的神态,徐开山摇了摇头,果然,太平盛世只能养出富贵闲人,当初他老子还在京城当差时,几个少年玩伴中,论聪慧、才气、心志,这位薛才子哪个不是翘属。
只是到底未经世事、未经风浪啊,骨头都软了,薛家那位把他派到这里来,估计也有磨练的意图吧。
“我做错了?”薛守诚自言自语,他提出的条件,要比徐开山优越的多,为什么结局会不同。
似是看出对方所想,徐开山拍了拍对方肩膀,认真道:“两军开战,从来只有战而后和,没有和而后战的做法,献城门的事,以后不要做了,丢你们老薛家脸。”
“我能看出来,双方都是狠人,狠人是真的不在乎规矩的,那退的就只能是我们这种人,既然是退,那就是服软认输,而认输的话,就要把对方的里子和面子都照顾好。”
见对方依旧魂不守舍,徐开山只能无奈的道:“放心,既然已经打和了,那一位黄公,不,黄姑娘就不会有事,对方可是个会把握时机的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干蠢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