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耶度给钵罗诃罗陀哼唱的摇篮曲此刻响了起来,她的歌唱悠扬婉转,与这净修林瞬间的安静融合到了一起。
“是谁清净自在?
是谁仁慈为怀?
是谁崇高不衰?
是谁至尊无碍?
孩子啊,你在梦中听我为你安排,我将让你记住这位尊神的慈爱。
孩子啊,你在梦中听我为你诉说,我将让你学会吠陀中的知识如大海。
孩子啊,你在梦中听我为你吟唱,我把你带到你无比荣光的未来。”
伽耶度将毗湿奴的赞歌唱给钵罗诃罗陀听,她一连唱了很久,唱到孩子已经学会了行走,她也没有停止这样的赞颂。
金床答应她苦修十年来为孩子祈福,而钵罗诃罗陀才刚刚五岁,就长得如同别人十几岁的样子,他力大无穷,看起来并不强壮,他容貌秀美,看起来并不骇人,他说起话来尤其好听,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名阿修罗一样让人心生厌烦。
他叫摩西尼主母,每天都为她采来鲜花与水果;他叫摩诃提婆导师,每天都聆听他的教诲,为他献上黄油与鲜奶;他叫拉克什米为姐姐,每天为她搬运那些沉重的布料与坛子;他叫摩耶姐姐,每天为她拿来她喜欢的玩具甚至陪她一同玩耍布偶。
然而,当他做完这些,就要回到母亲伽耶度的身边,为她辛勤的劳作而分担责任,他会为她捶背揉腿,为她将那些需要磨成粉末的豆子都磨碎,为她劈开柴火,为她点燃篝火……他如此的孝顺母亲,这样的美德还只是他的一小部分。
“那罗延,那钵罗诃罗陀的美德已经齐备,他将要在四年后回到金床的国家,这并非好事。”摩诃提婆对坐在石床上梳理孔雀翎的摩西尼说。
“不必为此担忧,摩诃提婆,金床一直十分渴盼这个儿子。”摩西尼答非所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并非如此。”
“然而,我的回答却是如此啊,摩诃提婆。”摩西尼拿着孔雀尾羽放到摩诃提婆的面前,“我将会把这个放到钵罗诃罗陀的身上,金床是毗阇那,他见到它的时候,会有犹豫,而这一分犹豫,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可若是这一段时间过去了呢?”摩诃提婆握住了她拿着孔雀翎的手,“那罗延,你知道这并不能持续多久的。”
“所以,我会亲手杀死金床。”摩西尼说着,已经变回了四臂尊神的模样——那是他那罗延的形态,仍旧是这世间最美的体现,只是他的四只手里没有如往常那样拿着五生法螺、妙见神轮、月光宝杵以及吉祥蓓蕾,那些宝物自主地在他身边环绕,就如同孩子依恋着它们的母亲。
事实上,这些宝物确实能够化为人身。
一如摩诃提婆的追随者婆苏吉,也如那罗延的追随者舍沙,他们都能化作人身,成为一个高尚的大有学识的人。
摩诃提婆松开了那罗延的手,那根羽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摩诃提婆知道那罗延收起了它——事实上,摩诃提婆尚且见过千只手臂的那罗延,而每只手上都有一个不同的宝物,当他要对战邪恶的时候,那些宝物便是一千种兵器,而当他要为人间赐予福祉的时候,那些宝物却会变成一千种吉祥的法器。
只是这四样宝物太过聪慧,它们每一样都是完整的兵器与法器的相合之物,更是代表世界没有危险的珍贵之物,因而那罗延才会一直带在身边,用来告知世界。
“那罗延,若是你要杀死金床,那么请先告诉我,我将要去为你的战斗助威。”摩诃提婆说道。
那罗延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金床因是毗阇那的转世,正如当年阇那转世的金目一样,那罗延对他施行正法,取其性命的时候,一定会有瞬间的不舍,然而,这种不舍没有人看得出来,唯有摩诃提婆,他看得出来那不忍的眼神——那罗延是慈悲的,他在每次灭世的时候都将宇宙众生纳入体内,即便是他须亲手除去的妖魔,也必然是有因果轮回,这一点,唯有摩诃提婆明白。
因此,摩诃提婆希望自己能站在那里。
“摩诃提婆,从最初的最初,我们一同经历了无数,你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伤悲。”
“你会伤悲,因你本就心为慈悲,然而你不会伤心。”摩诃提婆说道。
是以,摩诃提婆确然最为明白那罗延。
那罗延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而摩诃提婆,他拉过那罗延的手,在那双细嫩得仿若初绽莲花的手指上轻轻弹弄,手指的节奏仿若在弹一曲久远而古老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