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鸿氏太老了,无法一次说出她所想的话,于是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但真的到我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有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特殊的……咳……看来没有啊,玄嚣……也怪不得你是金行的帝王了。”
“记得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么?”
“记得。”
“我活的比这个境界的生灵要久许多,恐怕便是与曾经托我之身降临的那位有关。我本不该提起这个,活的久点没什么不好,一些强大的生灵拥有些超乎想象的力量和祝福也是正常,但……玄嚣……我从躺在这榻上之后,脑子里就不断地涌出奇怪的想法。”
凤鸿氏看向少昊,那张与她对比鲜明的脸。
她说道:“那天我们所见的金青之龙真的便是应龙么?”
“是与不是,都与我们无关了。”少昊说道。
“当然有关系,和你有关系。如果应龙不是应龙,那应龙应该是谁?”凤鸿氏平静地注视少昊,他们此刻的心中都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这些年来,少昊便隐隐寻得了当初涿鹿之战的真相,但涿鹿之战已经是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战争了,对现在来说并无用处。
“玄嚣,如果你今后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朋友,便是那位龙君。”
“如果只会有一个敌人,那也是那位龙君!”凤鸿氏用最后一点力气沉声说道。
少昊摇头。
“为什么?”凤鸿氏疑惑,“你便如此信任那龙君?”
“一个永远站在幕后,拥有绝强武力的生灵,这么多年,我们与他打过许多次交道,甚至连对方的目的都没有看透。他在寻找,寻找什么?那过去已经沉沦的文明和大地?就像一个来自旧时代的孤魂,想要寻找一个自己的安身之所一样。”
凤鸿抬起头,见到的仍然是少昊冰冷的目光,他不为所动。
“我知道他要什么,所以我相信他,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敌人,那恐怕是我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对立面。”少昊回答道。
“你……咳咳咳!”凤鸿松开了手。
她在床榻上翻身,不愿再去看这个男人。
“我之后再来看你。”少昊说道。
他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殿外阳光正明媚,将他的影子映在凤鸿氏的榻前,仿佛正在拥抱这个老人。
“站住。”凤鸿氏说。
少昊停下脚步。
“你能留下他们的命么?他们的祖先也曾随你一起征战。”
少昊摇头。
“你究竟要做什么?杀光所有对人族有威胁的族群?现在甚至将屠刀放在了金天国的子民头上!”凤鸿氏嘶吼,她眼中满是失望。
“羽类不是唯一一个被我屠灭的,不是吗?”少昊说道。
“鳞类,昆类,毛类,还有那些妖众,早已经绝迹了。”
“你是帝!帝甚至容不下自己的子民!你杀了多少生灵,灭绝了多少族群?你记得清楚吗?为什么?你分明还有万载的时光,这个时候就要为你那人族铺路?”
少昊回头瞥了凤鸿氏一眼,这一眼才有些“人”的情感。
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冰冷,真铁的冷硬。
男人没有回答,大步迈进光中。
凤鸿氏倒在大殿内的床榻上,殿外的日光再明亮,也只能照亮殿中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