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
青鸟望着赤影的腾空,锁龙柱轰鸣,八条手臂将其抬起。倒逆在天的瑶池晃荡着,洒下一阵细雨。
伴着一抹乍开的曦光,天门洞开,那头庞然大物一甩尾便游出门去,从始至终,未曾回头望上一眼。
她本该高兴才对。
当他拿起锁龙柱,走向苍茫海,这场属于九州的劫难将结束,万灵将迎来那百年的安宁。九州也将在这黑暗后升华,重现过去那古老伟大的姿态。这是她盼望的场景,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这一幕。
可心底却仿佛有堵巨石压在心头,叫她喘不上气。
他离开了。
青鸟再次想到。
很久,很久。
当天门合拢,那抹刺目的曦光平静。青鸟收回了目光,古朴的青色衣裙拖地,她如过去一样迈入青铜城。
她愣住了。
在原先锁龙柱倒垂的位置,青铜城中心的池子里。那里血水干涸,只摆放着一方青铜鼎,鼎身铭刻祥云,草木,青山,还有神鸟的足迹。而在这方青铜鼎的身旁,还放着一柄剑,一柄金玉长剑,两者静静地躺在池子中央,就像很久之前便是如此。
…………
十万大山,黎部。
暴雨将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浑黄的大水从山顶落下,沿途冲垮无数树木,其中夹杂巨石。
黎部的人已经算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哪怕他们有圣王,有无数优秀的蛊师,面对袭来的波涛能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但也仍然无法驱散暴雨,让光芒洒满大地。
“谁知道这个境况要持续多久呢?”有人叹了口气。
“我们是人,对方是什么?对方是死人!活人怎么斗得过死人呢?死都死了,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那是最可怕的东西了。”
“对了,听说圣王之前走出了十万大山?”
“是啊,就在那段时间里,那些鬼东西又来了,规模比之前的都要庞大。还好圣王平安归来,不然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圣王……”问话的那人沉思着,“偌大的十万大山,没有一个生灵能与圣王并肩么?我曾远远地见过圣王一面,山岳般的巍峨,古莽,但又是山岳般伫立的孤独。他太高大了,让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渺小,你就没有想过圣王离开十万大山后,十万大山该怎么办吗,没了最巍峨的山峰,狂风暴雨便会倾泻而至,摧毁一切。”
“并非没有生灵能与圣王并肩,只是那些生灵不在这,他们在其他遥远的群山。在过去,太行的王就在这片土地与圣王一起摧毁了古修士的阴谋。圣王可不孤独,他有同类,你应该想的是失去圣王的我们该怎样。”
“是啊,该怎样……在无边无际的狂澜中成为尸体的食粮吗?”
“不过……”
“不过什么?”
“在之前十万大山的中心有一座神山,山壁上沉淀诸星的色彩,可降下群星的伟力。我曾见过这座神山将整个十万大山的天空平分昼夜。如果这座神山还在十万大山,圣王的压力会减轻不少。古修士谋划的便是此物,一位祖啊,一位无可撼动者都愿为此物低下头颅的神物!”
“后来呢?这座山去了哪里?”
“后来这座神山选中了太行的王,不在十万大山了。”说完,他感慨了一句。
“那山长啥样?通体漆黑,跟个三角锥似的?”那人再问。
“是啊,没错,但你怎么知道?”回答的人愣了一下,旋即在旁人的指示下看向天空。只是一眼,他呆滞了。
云层开裂,十万大山许久未见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周围的云层染上一层绚烂的金光。宛若金色薄纱的光幕垂下,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云层中游弋的庞然大物。
修长,狰狞,他呼吸,如同喉咙里含着雷霆。
伸展自虚空的手臂拖着一座大山,星光沉淀于其漆黑石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