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像我们后至的,必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一家老小,枉死于土人之手,消息传回京城,你们不还是哭一场,然后骂本王这些人……没pì的本事,连土人都拿捏不住?”
张安世一时无语,这楚王咋说的好像自己是股市里的韭菜一样,大庄家就是想骗他进去割。
张安世只好又劝道:“陛下是殿下的兄弟啊……”
朱桢却是冷哼道:“本王现在快活得很,你休要多言!嗯,你酒量不错,这酒也不错,宫廷御酿,这是皇兄酿出来的?”
张安世道:“殿下喜欢,我送十箱八箱去。”
“算了,再好喝,也要适可而止,人啊,不能贪心,得晓得自己的分量!什么勇武,什么武力超群,本王只晓得双拳难敌四手。我劝你到了陛下面前,少劝他教咱们兄弟去海外。总而言之,我是赖定这儿了,谁也赶不走!这是太祖高皇帝的江山,本王吃的也不是皇兄的俸禄,本王吃的是本王老子太祖高皇帝的。”
说罢,眉一挑,神气活现的模样,大有一副有本事就冲我来的气概。
张安世便不好再劝了,只好道:“殿下误会陛下了,罢罢罢,我不说了,果然好人没好报。”
张安世颇为朱棣无语,这兄长做的……得干了多少大缺大德的事啊,连自己的兄弟都不信任他。
哪怕是有一些兄弟不信任,这楚王殿下,这样鲁莽和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智商至多也就比朱勇高那么一点点,也绝不肯上钩。
可见朱棣在众王心目中的道德败坏到了何等地步。
…………
阿鲁台和哈儿兀歹入了京,便一直都被安排在了鸿胪寺。
只是他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得知一切都是那夜明珠的问题,二人捶xiōng跌足。觉得实在太冤枉了,若不是那夜明珠,鬼力赤中毒甚深,二人如何会谋划篡位,又如何会自相残杀,到最后……又怎么会是如此狼狈的下场?
说到底,是大明使了诡计。….
他们到了京城,朱棣对他们很冷淡,而且还下旨,命他们的残部解除武装,进入关内。
这时,二人就彻底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心知可能自己再也无法回大漠了。
甚至可能会被大明直接圈进扣押起来,连他们的部下,也绝不可能再回到草原中去。
于是二人只要在一起,便禁不住借酒消愁。
说起来,这宫廷御酿,倒是极合他们的口味,这酒劲头很大
,喝起来痛快。
只可惜,有此好酒,可他们的基业和部众,却全数被他们自己败了个干净。
一想到这个,二人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却也无计可施,只是心中苍凉,喝醉了之后,便不禁满腹牢sāo。
“安达,我悔啊,这汉人只晓得用yīn谋诡计,倘若堂堂正正打一场,何至如此?我……我对不住祖先……”
“哎,那又能如何呢?如今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就是虎落平阳,堂堂的汉子,却要这般憋屈。”
阿鲁台边激动地说着,边拼命地拍打着酒案。
哈儿兀歹却忧心忡忡地道:“却不知我们的部众如今下落如何?汉人诡诈,我们不但害了自己,却连自己的族人也统统害了。”
他们二人,对于张安世卑鄙的手段,都是愤恨不平。
如此大声密谋,其实早被潜伏在此的密探听了去。
可显然,二人也破罐子破摔,尤其是喝醉了酒之后。
却在此时,突然有人来道:“快出去接旨。”
二人已有些醉了,听说圣旨,便用蒙语不屑地道:“呵……卑鄙小人……”
“女干诈……”
不过二人还是晃晃悠悠地出了所住的庭院,却见有宦官已在此等候。
二人站着,那宦官大喝一声:“还不跪下接旨。”
或许是这一声大喝,让他们猛地清醒了不少。
哈儿兀歹意识到自己距离阶下囚,其实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当下冒出冷汗,便慌忙拜下。
阿鲁台虽觉得憋屈,却也学着哈儿兀歹的样子跪下。
宦官扯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鞑靼部、兀良哈部对我大明多有滋扰,残害边镇百姓,朕不可忍,今日尔二人,带残部来投奔,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以姑念哈儿兀歹、阿鲁台二人尚且知罪,对其罪行并不追究。今尔二人,与残部一同入关,据闻鞑靼、兀良哈人颇勇武,命尔二人收拢残部,朕发还武器,于年末二十七,率部至金山cào演,钦哉……”
这宦官说罢,阿鲁台和哈儿兀歹虽学习过汉话,不过毕竟不熟悉,只听懂了一半,便面面相觑。
宦官见二人没有接旨,一副愣愣的样子,便提醒道:“接旨吧。”
“这圣旨是何意思?”阿鲁台道。
宦官便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们与残部会合,还发还你们武器,给你们提供一些辎重。”….
二人都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
“命你们暂屯金山,到时候,会让你们与模范营进行一场实战cào演。”
“实战cào演?”
“就是真枪实刀干一场,且看看谁能胜。”
这二人听了,大吃一惊,觉得不可置信。
便用蒙语嘀咕:“这会不会又有什么诡计?”
“这是皇帝自己说的,难道还敢背信弃义?”
“你的意思是……”
“打一场最好,我心里憋着气呢,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
“对,不管如何,我们总也能见着自己的族人了,只是到时候刀剑无眼,伤了他们怎么办?”
哈儿兀歹眼里掠过了一丝冷sè,道:“先伤了再说,是他们自个儿要打的,不给他们瞧一瞧咱们勇士们的厉害,他们反而瞧不起咱们。”
“好。”
二人说定,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喜sè。
说实话,他们早想杀了这些卑鄙小人了。
当初大明北伐,确实杀的鞑靼人pì滚niào流。
那些在关内享乐的鞑靼人,回到了草原之后,慢慢地恢复了游牧的生活,
战斗力也开始慢慢的恢复。
这也让许多鞑靼人,重新开始找回自信。
现在,显然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实战cào演的消息,很快就传开。
而张安世却是不急,此时,他拿了一个匣子,带着一些宝贝入宫觐见。
这入宫之前,所有的东西都需进行搜查,确保不会有人携带利器。
不过见是张安世,那守门的宦官却假装没有看到张安世夹着的匣子,只是问:“威国公,您……这是……”
张安世亲和地笑了笑道:“听闻诸王都在,我来给陛下还有诸王送一份大礼。”
宦官便笑了,乐呵呵地道:“奴婢这就去通报。”
一会儿功夫,张安世便抵达了文楼。
这里今日闹哄哄的,朱棣只觉得头大。
他知道这诸王一个个如此,是什么心思,无非就是脸都不要了,打算死乞白赖。
当对方打算不要脸,朱棣就剩下了两个选择,要嘛学建文,干脆直接掀桌子翻脸,直接将这家伙都剁了。
可这些藩王,在全天下,依旧还掌着许多的卫队。这样一弄,只怕他们的儿子们,会毫不犹豫地在天下各处直接起兵。
还不只如此,最重要的是,这也不符合朱棣想要营造出来的兄友弟恭的形象,毕竟是打着靖难旗号做皇帝的人,怎么能才几年功夫,就直接翻了脸呢?
此时,有人禀报道:“陛下,威国公在殿外了。”
“召进来。”
张安世抱着他的匣子徐步进来,朱棣好像被解围了一般,立即不理会诸王,只看着张安世,笑道:“张卿,诸王你都见过了吧?”
张安世道:“陛下,都见过了,陛下,今儿臣带了一些宝贝来。”
朱棣眼眸一亮,顿时好奇地道:“宝贝,什么宝贝?”
朱棣和诸王的目光,便落在了张安世的匣子上头。
张安世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道:“有一样,是给周王殿下的。”
周王朱橚显得诧异。
却见张安世打开了这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了一副老花镜来。
张安世道::“周王殿下的眼神不好,臣这儿,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磨制出了老花眼镜,还请周王殿下试一试。”
周王朱橚有点懵,愣愣地看着那副老花镜。
这是什么玩意?
其他诸王,也是面面相觑。
包括了朱棣,一头雾水的样子。
只见张安世,取出的是两个圆球一般的水晶镜,这两片镜子由一个木制的框架连接。
张安世道:“周王殿下一试就知道,这可是好东西,等于是给周王殿下多了两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