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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天下人之心(2 / 2)

张正则是皮笑肉不笑地又道:“老夫算是完了,可即便是要完了,却也不能无声无息地沦为乞丐……”


账房不露声sè,他渐渐的明白了。


张正突的又端坐下来,似乎在这一刻里,又有了几分jīng神气,道:“曾东家他们几个,让人去约一下,明日请他们去醉月楼喝酒。除此之外……矿场那边,告诉吴掌柜,随时听用,工钱的事……告诉他……这工钱发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张正的声音,越来越低。


账房听着,脸sè变幻不定。


此时的他,又看到了张正所散发出来的狠劲。


敢做买卖,却能将买卖做到这个地步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与人为善,长袖善舞这样简单。


脱去了那永远笑脸迎人的外衣之下,那种为了利益孤注一掷的凶狠此时立即显露了出来。


张正慢悠悠地道:“还有……印染的作坊那边,叫几个主事的今夜来见我,我有事要吩咐。”


账房诧异道:“老爷,这……不会出事吧?”


张正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嘴chún轻动,他平静地道:“他们不教我们活,我便教他们去死!”


账房再没吭声,他只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某种意义而言,张正的话,又何尝没有说到他的心坎里呢。


…………


京城……栖霞。


许多的酒楼里,突然有了不少的客人。


他们直上厢房,紧闭了门窗。


而后,一个个穿着布衣之人,徐徐而出。


一份份的小册子,开始出现在矿山和作坊里头。


这等小册子,在从前其实也有不少。


张安世办了邸报,可因为商业的发达,使得印刷的成本大为降低,张安世却不敢办其他的报纸。


倒不是这报纸无利可图,而是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宣传的利器。


恰恰因为是利器,张安世是绝不敢碰的。


他又不是傻瓜,这玩意一旦出来,首先挨打的就是他自己。


毕竟,这天下的知识,绝大多数舞文弄墨之人,都在张安世的对立面,这要是给了那些士绅和读书人们启发,张安世保准会被各种的报纸按在地上反复的摩擦,然后被读书人们爆锤。


不过,印刷业的发达,虽然未出现报纸,却也让各种印刷的小册子开始流行,其中多是一些读书人的文章。


可现在,这几日一种奇怪的小册子开始出现了,这种小册子疯了似的在京城和太平府流传,深入进了作坊以及市井之中。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也随之开始流传。


资金要断了,各大商行和作坊甚至是商户只怕都要不保。


郡王殿下已有萌生退意的打算,他决心安心地做一个逍遥王爷,不再理世事。


买卖做不成,只怕可能要辞退大量的雇工,以后大家各谋出路。


学里读书的少年和孩童们,此时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的父母忧心忡忡,已开始低声滴咕回乡,还进不进学之类的字眼。


此时的京城和栖霞,迎来了初冬。


寒风彻骨一般,令这里又添了一份寒意。


而此时,一份份密报,也送到了郡王府的桉头上。


杨溥看着一份份的奏报,同时持笔做出回应。


只是这些讯息交织在了一起,以杨溥多年的阅历,又何尝不知可能要发生什么?


这一切都令他如芒在背。


心底深处,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可此时,他不得不定神,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既是张安世对他的信任,可同时,也是一种对他的试探。


他闭上眼睛,心头非常的清楚,经历了这一件事,他就算彻底地与张安世挂了钩,从此之后,是真正的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一副轻描澹写的样子,偶与同在郡王府里的书吏们闲谈。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在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越是推演,他越不敢去想象。


于是,他平静地等待着。


张安世则直接进入了模范营。


模范营的大部已经入宫卫戍,还有一队人马,暂时驻扎于栖霞。


张安世好像没事人一般,外间的事,似乎一切都和他无关。


年轻人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自己。


否则这个年轻人一定活不长。


甚至,他连由郡王府送来的奏报,都懒得去看,反正他在营中,而他的妻儿,也已送去了东宫暂住。


就在此时……


当这钱庄的消息传出,也不免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似乎彼此的双方,都指望着能够奋力一搏。


关于联合钱庄的事,已有大量的御史上奏。


说是联合钱庄不再放贷之后,人心惶惶,可见新政之害云云。


朱棣对此,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笑笑。


不过他如往常一般,还是参加朝会和廷议。


在崇文殿举行的廷议里,翰林侍讲学士突然讲到了吕不韦的典故。


朱棣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这侍讲学士刘湛却是兴致勃勃地讲着:“陛下,吕不韦区区一介商贾,却将秦王子视为奇货,认为奇货可居,也正因如此,他借此成为了秦国的国相,由此可见,这天下无教化的危害可见一斑……现在听闻,各处都是怨声载道……”


朱棣随口问道:“天下百姓,在抱怨什么?”


刘湛立即道:“抱怨新政的一些举措……”


他的用词很jīng确,他没有反对新政,反对的只是一些举措。


如此一来,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朱棣不喜不怒,漫不经心地道:“这样说来,这新政是人人怨愤了。”


刘湛却是愤愤然地道:“臣所闻所见,怨愤者极多,历来圣君,都以天下之心为心,以天下百姓之念为念,顺从民心民意……”


刘湛说的激昂。


朱棣却是突的打断了他:“你这般说,朕要从善如流?可是何为善?”


“百姓之念即为善。”


朱棣笑了笑,审视着这刘湛:“那百姓在哪里?”


“百姓无处不在。”


朱棣道:“可朕却得知……这不少百姓,对新政感激涕零。”


刘湛下意识的就道:“陛下……所知的这般百姓,又有几人?”


刘湛的心头其实有点惊喜,毕竟翰林们当着陛下面前在这个问题上念经已经念烂了,陛下一向表现的不屑于顾的样子。


谁晓得今日,陛下居然有兴趣和他进行讨论。


他不怕与朱棣进行耐心的讨论,就怕朱棣摆烂,毕竟以翰林的学识,显然是吊打朱棣这个’大老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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