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起身拾掇好自个,然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就结伴出门了。刚到胡同口,就瞧见蹲在胡同口百无聊赖磕着瓜子的六子,本来明明是个英俊少年郎,偏生缩着脖子时不时跟胡同口路过的几个地痞骂几句娘,当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一见大哥大嫂的模样,六子嘿嘿两声,殷勤的叫了人,然后挤眉弄眼的冲着自家大哥乐呵两声,没等大哥发话呢,就自觉麻溜儿的跑了。
枉他还担心了半宿,怕大嫂生气,再把大哥赶到街头露宿。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他多虑了,果然还是那些个大娘说的好,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位和。
被六子这么一闹,张满囤还没什么感觉,林宝珠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家男人身边,这都是些什么活宝啊。心里想着,她就抿着嘴摇摇头,跟着自家汉子打趣儿了几句。
有了这么一打岔,林宝珠的心情彻底放晴了。
俩人先去铺子里跟着后边作坊的工人吃了些东西,然后问过李掌柜的生意如何,又查了账目,这才想着回家去了。
临回家的时候,林宝珠想起自家男人说的大丫似乎并没有合身的衣服,索性就拉了人去成衣铺子买了两身孩子的衣裳。她没养过孩子,又未曾见过大丫,自然不知道大丫的喜好。不过想着女孩子都爱俏,索性就买了一身豆绿色小白花的夹袄罗裙,又选了一身粉白色的夹层窄袖褙子。
因着张记本就能做不少孩子喜欢的甜食跟零嘴儿,所以她倒是没再去买什么点心。
回到家,刚到村口,就看到招娣满脸焦急的来回踱步。说起来招娣也算是林宝珠亲自教的,再加上她早慧,又遇上许多难事儿,所以性子本就比旁的孩子稳重沉着一些,如今见她坐立不安一直伸头巴望,自然让林宝珠的心里咯噔一下。可千万别是又出了什么岔子,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跟自家男人再一起过几天欢喜的日子,并不想再碰上韩家那种恬不知耻的人跟事儿。
见到满囤叔跟宝珠婶子回来,招娣赶紧上前去,顾不上擦脑门上的汗水,就急急的说道:“婶婶,你赶紧去看看吧,大丫也不知道怎么了,躲在柴房不出来。”
这个工夫,几个人也不敢耽搁,赶紧的赶着骡子车往张家院子去了。等到了家的时候,林宝珠也闹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昨夜秀娘嫂子跟招娣来陪着大丫睡觉,本来还算安生,大丫虽然不自在,却也是顺从的睡下了。但等到后半夜,招娣起夜的时候,突然发现睡在自个身边的大丫不见了。顿时之间,惊的她睡意全无。
张秀娘跟招娣不敢大意,赶忙穿了衣裳到处寻找,见院子的大门并没有被打开,而大狼也没什么异常,只是颇为烦躁的冲着柴房喷了几口气,当下俩人匆匆就往柴房跑去。
果然,原本该睡在屋里炕上的小人儿,这会儿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堆柴火后头。看见有人来,更是直接把头扎进了环着膝盖的手臂之间。看的人又心酸又难受,然而甭管张秀娘怎么哄,大丫就是不出来,甚至她一靠近,大丫就像是受了惊的鹌鹑一般往柴火堆里钻。根本不管那一根根并不平滑的柴禾,是不是划破了衣裳跟皮肤。
进了家门,林宝珠跟满眼通红的秀娘嫂子打了声招呼,问清楚情况,就轻手轻脚的进了柴房。
一进柴房的门,她的心就猛的被提起来,就好像被人攥进了呼吸不上来一般难受。那么一小团的丫头,瘦的比跟粗壮的柴禾都脆弱,看着那满是害怕的小脸,她真说不清楚自个是个什么感觉。
要是之前对大丫的印象,只是因为自家男人想要她养着作伴,那么现在她看到这个孩子,那心尖都有些发疼了。
“大丫,别怕,舅娘在这呢。来,舅娘带你去洗洗脸,咱们吃点东西好吗?”林宝珠蹲下身子,耐心的劝说道。她语气柔柔软软的,就算是之前哄招娣时候,都未曾这般温声细语过,甚至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带了些许不明显的哽咽。
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能让一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孩子变成这般模样?林宝珠虽然不是什么教育专家,却也知道孩子习惯跟性格的养成,绝非是一次两次的恐吓打骂。记得前世看过一个报道,一个后娘为了虐待继子,让男孩从两岁开始就学狗趴着在盆子里吃饭,但凡孩子要用手或是不趴着,就是非打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