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了,马婶子索性就放下手里的活儿看向林宝珠,温声细语的说道:“婶子不跟你说见外的话,满囤是个心眼好的孩子,虽然名声有些凶恶,可却不是别人嘴里逞凶斗恶的人。他是个疼人的,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结记事儿的。不然怎的村里的大辈们都看着他亲呢?就是心疼这孩子命苦,爹是个混的,娘又去的早......”
马婶子跟田大娘还有所不同,那跟张满囤的亲娘王氏是实打实的亲戚,往上数还是两辈,两家还是一个姓呢。算起来,王氏也算是她的叔表亲的妹子。
之前满囤一个人出去拉旗子上山头以后,村里人对王氏就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因着王氏和善来串门子的不少。可后来就只剩马婶子跟田大娘来给她宽心解闷了。
当时王氏也劝说过张满囤,可惜为着她的身子着想,张满囤实在没法收手。不说别的,她每日熬药后的参汤,都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几年都攒不出的家当钱了。当然,这话他从来没说过,就是为着让他娘不瞎想。
“你田大娘想必也跟你说过,满囤不是恶人,不过是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再者,他若没有这恶名声,只怕村里那些踩低捧高的人家,早就把他们踩进泥里去了。”说到这,马婶子不由的叹口气,瞄了一眼林宝珠听得认真并没有什么厌恶跟不耐,这才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有些事儿满囤不愿意提说,婶子也不好插嘴。不过婶子看得出来,他看重你。”
别人不知道,马婶子心里却是清楚的,就张二宝这事儿,指不定就是自家这个外甥私底下动的手脚。她心里清楚的紧,别看自家外甥不言不语的每天都绷着脸,可那才是村上真正有能耐的人。不说别的,就光是他散了的那群弟兄,现在得了势的就有不少。
当年给王氏操持后事时候,来的人除了几个亲戚,可还有骑着马坐着车来的呢。若只是坐车也就罢了,那马匹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养得起的物件,精贵的很呢,就是镇上那些酒楼的东家也少有养马的。
不过当时村里人对他的偏见已经深了,根本不信他是个能耐的,甚至还传出这煞星杀人不眨眼,如今还跟骑着马的响马土匪有往来。一来二去的,大伙儿对他就更是害怕了,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往前凑?
反正就这么着,明明二十大几了,就是寻不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屋里人。也亏得碰上了一个逃难的林宝珠,这才成了家。
林宝珠听着那些话,心里想着怪不得那汉子做饭收拾都很是麻利呢,想来当初照顾王氏时候,没少学着做。其实她压根就不信那汉子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恶人,充其量不过是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的冷情爷们。或者说有时候面色骇人了一些,加上不习惯跟人相处,所以为人行事上凌厉了些罢了。
别的不说,就说他推让那一碗鸡蛋羹,为着给她将养身子,连着吃洋芋添补肚子,就不是那些鸡鸣狗盗的坏人能做出来的。最起码,她可不知道那个恶人会救人性命。
不过像他这样长得凶巴巴的,脾气执拗又轴,还有心眼不傻憨的汉子,怎么想怎么合自个的心意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会心一笑,又见马婶子跟田大娘一副不放心她的模样,似要继续念叨下去。她就有些哭笑不得的小声开口:“大娘,婶子,你们放心吧,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那种腻腻歪歪整日里掉眼泪的娇气闺女,只要他不生二心,我就不会弃了他。”顿了顿,她又说道,“他在家了,我只管跟他好好经营日子。若他不在家了,我也能顶得住门楣不让外人随意欺负了去。”
“好好好......”
见林宝珠说的郑重其事,田大娘跟马婶子连连夸赞了几句。尤其是田大娘,更是跟马婶子打趣道:“我就说宝珠是个好的,偏生你不放心非要来跟宝珠说说心坎里的话。”
这么说了几句,可就又念起了张二宝的事儿,也就这个时候林宝珠才知道,为着张二宝这一出,张老汉都被除族了。不过因为到底没有去除姓氏,所以里正就心软着让他暂住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