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抬起头,神色认真地说:“妈妈,您说这话可是要想好了,定居之后,你们可就要种地了,没有现在自由自在……”
“只要能填饱肚子,种地怎么了?种地还能让人心安呢,起码一年之中能得到什么,也是可以估算出来的,不像现在,天气变化的这样快,明天这个地方能不能呆还不知道呢?”婆子说这话时声音颇为低沉:“尤其是我这样的老年人,一辈子都在颠沛流离,追逐着水草丰美的地方流浪,虽然有帐篷,可是和风餐露宿也差不了多少。上了年纪,孩子大了以后,自己就落了一身的毛病,行动也不似年轻那会了。”
允央抚了抚她的肩膀道:“你有哪里不舒服?为何没有对我说?”
“唉,这算什么?”婆子摆了摆手:“我这身体已然算好的了。虽然有时候行动起来显得不太利落,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有的不到我这年纪膝盖就弯得站不起来了,还得让儿女们用小车推着到处跑。”
“若是身体这样了,也得迁徙吗?”允央问出这句,心里就有些后悔。她知道在环境这样恶劣的戈壁上,水草丰沛的地方很不确定,牧民们只能赶着牛羊不断往茂盛的地方迁徙,如果跟不上大队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婆子哑然失笑:“别说身体不好了,就是快咽气的人也得跟着迁徙呀,这就是我们的命呀,一生都在流浪。”
说到这里,婆子忽然高深莫测地盯着允央。
允央被她看得发毛,不解地问:“妈妈,你总瞅我做什么?可是我这脸上有什么古怪吗?”
说着允央就马上跑到刚才梳头的地方,对着镜子仔细察看起来。
婆子四下看看,又跑到门边瞅了一下,这才回来凑到允央根前低声说:“顶礼祭祀,您给我透个实在话,是不是大汗决定让我们南迁了?”
允央虽然没料到婆子会这样问,但还是想透露给她一些自己知道的事。话刚到嘴边,允央就意识到这种做法不妥,首先自己不是赤谷人,怎能对赤谷人未来的生活指手画脚呢?
再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允央知道这个婆子碎嘴唠叨的,自己告诉她的话,难保她不出去到处说。若是那样,不但南迁之事显得草率,还会给赤谷部落带来不必要的动荡,实在是得不偿失。
于是允央选择闭口不言。
允央前后态度的变化,让婆子愈发觉得好奇起来。她围着允央不肯离开:“顶礼祭祀,您与大汗关系这样亲密……”
听到这句,允央马上向她射过一个冷眼,婆子讪讪笑起来,改口道:“您与大汗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您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若是有也麻烦您告诉我一下,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呀。”
允央眨了下眼睛道:“性命攸关?赤谷人的性命难道不是与戈壁在一起吗?怎么又关心起南迁了,以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不好吗?”
婆子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前那肯定是好的,可是到了现在。这一两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要这样流浪下去,就是不明智。”
允央没想到天天家长里短的婆子还能对部落的未来有这样清醒的认识,的确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