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看似平淡的问话,却蕴含了无限的深意。
这一次,他若是入京,便等若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于静潇都交到了白莫觞的手上,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若是不去,便是抗旨不尊,不日,朝廷便会派下讨伐的大军,压境西北!
他现在这样问她,便等若是将这二选一的难题交到了于静潇的手上,要么进京受死,要么起兵造反,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于静潇死死地盯着那顶文士帽,心底涌起令人窒息的无力感,那是对宿命的无能为力!
她不想天下再起纷争,不想失去现在太平幸福的日子,不想再面对对命运的各种抉择,可是冥冥之中,早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运作着这一切,不是她不想,或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
或许,上天早已注定白煦和白莫觞该有一战,而这一战将决定为了天下的归属,也决定他二人的输赢生死。
白莫觞是她最重要的好友,但白煦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如果这二人之间,她必须做出取舍,那她只会自私地选择后者。
于静潇闭目呼了一口气,接过文士帽后,向着白煦露出苦涩的一笑,做出了她希望无限期推延下去的最终决定。
“观音庙外十里处,上清观,他在等着你。王爷去吧。”
如果……只能用战争换来最终的生存与和平,那她别无选择。
于静潇的一句话,将白煦引向了上清观,也将天下引入了战端的再度开启。
……
白煦离府后,三天未回卧房。
于静潇还是从织锦那里知道了他的情况。
白煦当日离开王府后,便独自骑马出了凉城,当天傍晚,带回了一位中年道人。
这之后,白煦便找来了东方磊,和道士三人进入了他办公的书房,一直谈到现在也不见出来。
于静潇知道,这天下,很快便要不太平了……
……
九月,因白煦迟迟不肯奉昭入京,朝廷终于视其为违抗圣旨,有不臣之心、犯上作乱的嫌疑。
经君臣一致协商,朝廷决定发兵西北,擒拿白煦回京受审。并且,白莫觞还要御驾亲征!
毕竟,白煦战功彪炳,以他的军事才能,现在朝中上下能与他分庭抗礼的,怕也只有白莫觞一人了。
白莫觞点齐了二十万精兵后,即刻发兵西北。
另一边,白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现在戍守边关的这十五万大军中,有十万人是曾随他会战鲜罗大军的旧部,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早已对他死心塌地誓死效忠,其中更有将领已经向白煦表白过心迹,明言愿拥他为主,只是这提议被白煦严词拒绝了。
但此刻形势已大为不同。白煦将自己的想法提出后,立刻得到了全体将领的回应。
有了这十万人,再加上牧民们组成的那一万精骑,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虽然照比白莫觞少了快一半的人马。但这十一万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又常年与边塞处彪悍的北方民族打交道,有道是兵贵精而不贵多,所以论起实力,绝对不输于对方。
白煦与白莫觞这对儿昔日的手足兄弟,终于刀兵相向。
这战端的起因或许是因为天下,因为皇位,因为女人,但在最后一刻,却都化作他俩彼此之间,谁也不想输给对方的争胜之心。
白煦领兵出关的那一天,于静潇没有亲自到城下去送他。只是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目送他远去的身影。
他这一去,天下间风云际会,免不了又是一番龙争虎斗的恶战。
这场战争,她无法也不能参与其中,所以只能留在后方,默默地替他祈祷。
……
白煦离去后,于静潇返回了王府,突然觉得整个府邸空荡荡的,让她有些害怕。
尤其是在夜晚,于静潇已经习惯枕着白煦的肩头入睡,现在偌大个卧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便再无法安枕入梦。
在白煦出征的第三天,于静潇正坐在画室里练画,忽然有下人急急来报。
“禀主子,贤太妃突然病重。凉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差人来府,请您过去看看。”
于静潇皱眉,“贤太妃病了?”
贤妃这早不病,晚不病,白煦前脚刚走,她就病重,这也太巧了吧!
只怕,这其中大有些文章。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还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为好。
于静潇沉吟片刻,目光扫到用来刮割油画染料的小刀,拿起刀便将自己的右手割伤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