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正的对帝特他们离你们只有十四光年了,这么近。不先考虑与他们会合后,再说我们的事吗?之前我对离婀王的保证还算数,我们对真正的对帝特没有做出一点影响。”
“但……阁下,赠送您一个消息吧。最近,对帝特他们舰队航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不知是太想与您相会,还是被什么东西牢牢追赶着呢?”
“行啦,对帝特的事就说到这吧。最令我惊讶的是离婀王居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了。那场与旧帝联的战争都差点被我们忘了。阁下,不介意我们唠唠家常吧?离婀王在我们这边的亲戚都很想念她。”
“她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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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的交流请求被离婀王拒绝了。不说离婀王早就做出了与夕殉道一直生活下去,由此还当了家国的叛徒的决定;就是现在还寄于左吴篱下,为了避嫌也得拒绝。
虽然被扫了面子,大汗却也不恼,而是笑了几声,豪迈的挂断通信,独给左吴留了通信的端口。
另一边的灰衣人还在忿忿不平。而艾山山则是抱着手,撇嘴观望左吴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左吴的手还抚摸着亭驿卫星的表面,就在之前,大汗还颇为康慨的给左吴传递了一份如何删除亭驿卫星中备份信息的指南。摸着卫星,好像摸在了里面虚拟对帝特的命脉上一样。
他呼气,对虚拟的对帝特说:“所以,你们是怎么想的?”
那边好像从一段绵绵悠长的浅梦中惊醒了一样:“吓,啊,抱歉,我们怎么想?这可真是……太复杂了。”
左吴有些疑惑,因为虚拟对帝特的言语中好像没有多少愤怒和惶恐,更多的却是一种澹澹的遗憾。
“你们在遗憾什么?”左吴问。
对帝特沉默了几秒钟后回应:“在遗憾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天堑,虚拟和现实之间难以跨越,或许我们……真的很难实实在在的相见。”
确实很难。
为无限神机备份下的信息,只能由无限神机化为真实,可不是随便找台三维打印机就能给这些虚假的对帝特重塑肉体的。
无限神机目前被燎原掌握,而想要开始化为真实的过程,需要投入的资源更是海量。当今残破的银河,不知有哪家政权可以支撑这种庞大的负担。
以及,无限神机备份的是整个世界,而不光是几位生灵。虚拟对帝特的信息和银河的备份是浑然一体,不可能把他们单独剃出来。
只是左吴没想到他们遗憾的是这个。
左吴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们会为自己不是真实的而难过来着。”
“……难过肯定会有,有一点吧。可事实上,我们现在还没有多少实际感受,”
虚拟的对帝特回答:“因为我们眼前同样有一片黑漆漆的星海,银河之外同样能看到些星星点点来着。”
“阁下,我们作为联盟基层,听过许多故事。您应该不是会把我们当做电子宠物的人,可这却掩盖不了我们的本质;我们听过,成了电子宠物的人,首当其冲的该是马上追求解脱……阁下,您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做吗?”
是不是该让虚拟对帝特解脱?
左吴抿嘴,摸着亭驿卫星的自己确实能对他们生杀予夺,可不知为何,卫星那冰冷的表面却让自己觉得烫手,烫得吓人。
他飞快把手从卫星表面拿开,咬牙:“决定你们的生死?我做不到。”
“……嘿嘿,”对帝特那边的人居然憨笑了一下:“阁下觉得我们是活着的?谢谢,真的谢谢。有您这句话就够了。至于我们之后有什么样的命运,我们想全权委托给您,您来定夺比较好。”
左吴摇头:“你们没第一时间寻死,不就相当于做了决定了吗?你们肯定是想活下去的。”
“可是……对我们来说,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对帝特的声音这次终于流露出浓郁无比的茫然了:
“我们听到了,我们是因为观测者效应才存在,才有了自己的未来。这是不是说,我们面对的星空,其实就是只有孤零零的我们?我们再怎么探索,也不可能再邂后其他的文明,我们就是孤独的;”
“这样,我们就算继续行动,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
“所以……不如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继续我们的旅途。然后您挑个时间,掐断我们的生命,把我们删除。这样,至少我们是死在探索的路上的,而一无所获的结果终究无法追上我们,这样,会不会才是一种幸福?”
左吴听着。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探索是为了领略前方的未知,学习也是为了获得知识。为了探索而探索,为了学习来学习,是多么空虚的一件事?
但就此杀了他们?
左吴咬牙:“我做不到,我说了,我不能对你们生杀予夺。”
“……阁下。”
“你们的命是属于你们自己的,不管是真的你们还是假的你们,”左吴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走,至少让我带你们去真正的你们面前转一圈,看看你们面对自己时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虚拟的对帝特叹气:“应该是更加空虚吧,真正的我们可以见到您,与您闲聊闲谈,你们可以感知到互相的体温,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
“也好,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把你们的相遇,当做我们在这片寂寥星海中的代餐。至少能让我们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终结,给多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