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山兮气盖世喵!”
金棉豪情万丈,默念着这首自帝联传至莺歌索,而现在又可能只有包括她在内的寥寥几人所知道的诗句。
其尾巴和耳朵一同直立,脚尖也一踮一踮,瞳孔变得浑圆;细看一圈,兽人小姐竟是赴死者号上最兴奋的那个人。
连因为糟糕的喜好而被金棉一直防备着的列维娜,也没在走到她五步之内时就受惊般跳开。
列维娜舔舔嘴唇,忍住狠狠揉一揉金棉尾巴的冲动后开口:“呜哇,金棉,你在因为什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一下呗。”
金棉指着星舰的全息视窗低呼:
“因为诗句成真了,我早和我以前的战友说这会是真的,她们却非要说是夸张的修辞!哈!到头来还是我是对的!”
列维娜歪头,不需要转动视线,她也知道视窗中在展现着什么样的情形——
赴死者号在尝试把策展人失落的后裔,所祖祖辈辈生活的那座山给拉出来。
根据灰风所说,这个星球本该被设置为全是粉末的拟态,这座“山”,以及在其中生活的策展人,根本不包含在程序的设定中。
只有粉末的贫瘠星球根本不可能让这些策展人起源于天然演化,以及相对而言无比先进的维生造物,还有那座山,都在说明他们是星球之外的外来者。
策展人后裔也不像能肉身横渡宇宙的族群,那他们想来到这里,总该有个搭乘的星舰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座“山”了。
或许是岁月的经年让这山和粉末相互融合,又或许是策展人的星舰中藏了什么特别的科技。
至少由科技猎人所提供的赴死者号,即便用最大功率来扫描,也无法一窥这座山的全貌。
所以得把它从大地中拔出来。
场面倒真如金棉所说,有些壮观——几条由灰风友情赠送的线缆直接自地面连向近地轨道,固定在舰体的甲板上。
赴死者号相对于这颗粉末行星来说如此之小,视角拉远,就像是喷射着幽兰火光的蝼蚁想要拉动几十倍上百倍体积于它的木桩一般。
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意像如此契合。
金棉还在念叨。
列维娜也不曾从她身边离开,歪头:“咦?金棉,你念这句好久啦,下一句呢?”
金棉的耳朵抖了抖,恨不得整个人贴到视窗上,轻轻摇头:
“没啦,也可能是我不知道……这些诗句都是由入侵莺歌索的走私团慢慢传到我们耳朵中的;我和战友们觉得很美就记下了。谁知道正不正确,和原文能否对上。”
“我问过左吴,他对这诗没印象,而现在帝联也失踪了;所以,知道这句诗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了。”
“别慌,算我一个,现在知道它的有俩了,直接翻倍,”列维娜耸肩,又有些狐疑:
“怪了,老板脑海中存着的十几万本来自古代的小说,就真没有一本引用了这些诗?”
金棉摇头:“不知道,回头请你把那些小说的副本要来,我们找找喵?列维娜,你也对诗有兴趣吗!”
“呜哇……还好,只是我对诗歌不熟,不如说所有初丹人对诗歌都不熟,”
女仆的眼神游移一瞬。解释道:“初丹的艺术向来不是用文字表达,更多的都是画啊相片啊之类,主题是我们美丽的身体,最多再加一些大自然。”
“喵?具象的画面能承载的内容如此贫瘠,怎么能如想象力般可以描述无限的美丽?”
列维娜轻笑,欣喜于自己终于找到捉弄金棉的机会。
她稍微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女仆装,眼神撩人:“或许,你会这么想,是你没认认真真看过我的原因。”
金棉愣愣,忽然炸毛:“看……看你什么?!”
“我才说的,初丹的艺术形式是用画卷描绘我们的身体。”
“我没兴趣!一点也没有!你……你去找老板……去交流这个话题……别想拉上我一起!”
列维娜终于有些憋不住笑,回头遮住自己的脸,肩膀耸了耸,等了几秒才转回头来:
“呜哇,别紧张,开玩笑而已;还有是金棉你耍赖,明明是你开始和我交流你家乡的‘艺术’话题的。”
金棉还是狐疑,和列维娜保持距离,本想跑开,却不舍得下方拔山的场面和与人交流诗歌的机会,龇了下牙齿,才低声:
“也不是我家乡,这是帝联的诗,不是莺歌索的。”
精灵女仆也注视想视窗,从地面连至太空中的黑色缆线已经就绪,星舰外壳开始受力,只等驾驶舱中的艾山山缓缓拉高引擎的功率。
金棉几乎屏息。
“……不是莺歌索的,又有什么关系?只有你一个记得的诗,当做你自己的不也可以?”列维娜也轻声:
“最多和老板说说嘛,让他把诗送给你。”
听着。
金棉有些莫名的烦躁,指甲伸出,抠在全景视窗上,咬牙:“不用!莺歌索自己也有诗,就在,就在……”
就在莺歌索本土,被首领藏在那名为“童话园”的建筑中。
首领本来是期望有朝一日,有莺歌索的后裔在相信自己是能击毁巨构的文明的信心下,有朝一日回到故土,取回昔日的一切。
可惜天不邃人愿,莺歌索跟着帝联失踪了,眼下还没有找回来的希望,说不清谁是谁的殉葬。
可列维娜鬼鬼祟祟:“金棉,可能记录下莺歌索诗歌的可不止童话园;你忘了吗?你的首领可是给了左吴一个小册子的。”
是兽人首领从不离身的小册子,被他托付给左吴,而左吴只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
而左吴现在也随身带着,时不时会拿出来瞅两眼。
金棉眼睛亮起,她当然发现了;可惜出于对救命恩人的尊重,她一直没去讨要来着。
列维娜独臂叉腰,眼睛注视远方;星舰缓缓启动,横亘天地的线缆也渐渐绷直。
“小道消息,那个册子上的内容实在有些糟糕,所以老板才没把它交给你;可是,他也没说不许咱们偷看哇,”精灵女仆指了指金棉的脚:
“你脚上有肉垫,走起路来没有声音;我是女仆,在老板房间进进出出也很是合理,咱们一起把它拿出来看看呗。”
金棉只天人交战了一瞬便点头:
“行,行喵……可我只是为了读诗,没有其他的想法,以及读……读的时候,我还想要一个更好的气氛,我来决定……那毕竟,毕竟也是莺歌索的遗产!”
列维娜点头:“好啊,但我是女仆,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的潜入时机,什么时候行动得听我的。”
她对册子根本无所谓,只是想恶作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