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还是生气了——
秦淮茹拍了他一下,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这人凶起来是真的狠,得理不饶人。
真要闹将起来,恐怕厂里又要有一时不得消停。
只是这种事由李学武做出来,好像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大家都期盼地看着他帮厂职工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不是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似是小金的一件小事,现在越搞越大,小金也是一股憋屈在心头,真敢配合他。
只是小金可能不知道他所说的发表出去的报纸究竟是什么样的报纸。
——
“人家都讲‘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心境,不是实景。”
姬卫东给李学武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来,尝尝我带回来的意境。”
“嗯——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仔细品尝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看得姬卫东心里直痒痒,挑眉问道:“怎么样?味道不一般吧!”
“嗯——是不一般!”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头道:“我品到了一股子铜臭味。”
“艹!我带你体会高雅,你给我整一低俗!”
姬卫东撇着嘴散了小壶里的茶水道:“得了,这壶茶不能喝了,都让你说脏了。”
“你干净!你多干净啊!”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他道:“你嘴里最干净了,连艹都不会说,是吧?”
“滚犊子,别玷污了我的高雅。”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是体面人了,看不上你这种土包子。”
“瞧瞧,这是什么?”
他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道:“劳力士,懂不懂,见过嘛你!”
“嗯,真没见识过,这不是洋大人的标配嘛。”
李学武寒碜他道:“敢情当面这位真是宋家的表少爷啊!”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哎——!你还别说!”
姬卫东被他说得一笑,撇着嘴挑眉问道:“你猜我就用这个身份活动,有没有人信!”
“呵呵——”
李学武撇嘴道:“这世上从来不缺傻子,更不缺疯子。”
他轻笑道:“我教给你,你也别说什么宋家的表少爷了,你就说你是秦始皇。”
“你就说你复活了,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才能把埋葬在始皇陵的宝藏挖掘出来,只要投资,无论多少,到时候一定分给他们金银珠宝,一世富贵,你看看有没有人上这个当!”
“艹——还是你损啊!”
姬卫东实在是觉得李学武损到家了,他毫不怀疑这种话绝对有人信啊。
为啥?
在港城,都有人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更迷信各种法事和传统,搞的很是热闹。
秦始皇,还有宝藏,投资多少都能分,傻哔才信呢。
是啊,傻哔信了,真给钱啊。
那你说港城那些富豪是傻哔嘛?
能赚那么多钱,能指挥那么多人工作,可他拜神拜佛拜泥疙瘩,是傻还是灵?
“你这个思路可以的,回头我跟张万河说一说,让他搞个盘,兴许能赚大钱。”
“我特么是逗你玩的,你要当真了,坑害别人,可真就是作孽了。”
李学武撇嘴不耐地说道:“别特么扯淡啊,张万河那些人不能有钱,活该穷一辈子。”
“你真当我傻啊,这钱赚了烧手。”
姬卫东也是故意逗李学武呢,他重新续水泡茶道:“张万河这老小子在你手里不老实,在我这可听话的很。”
他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给他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让他带着人拍电影呢。”
“你真是特么个天才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姬卫东说道:“能让土匪改行拍电影,到底是电影出了轨,还是土匪劈了腿?”
“是特么有钱能让磨推鬼!”
姬卫东笑着说道:“你是没见识过港城的花花世界啊,今天你是人,明天就能是鬼。”
“你要走了运,后天你就是神!”
他给李学武倒了茶,说道:“那大姑娘往那一站,导演说,脱!”
“你瞧着,人家一句话都不带犹豫的,相当的专业,咔咔咔就给你来个一丝不挂!”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坏笑道:“我带着张万河去见识见识场面,他差点吓的跑出去片场去。”
“哈哈哈哈——!”
“老猎人也有害臊的时候?”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他是怕你害了他,这一行在江湖上比土匪还霸道。”
“葛念?还是什么?我不懂,但不是那回事。”
姬卫东抬了抬下巴道:“港城的电影就是这样,叫一群人过来,呼呼啦啦拍完了,然后一上映,咔咔赚钱,然后再继续拍。”
“嗯,你别的能耐我是没看出来,东北话学了个半拉柯基。”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爸的支持?”
“嗨——他才懒得搞这个,是我自己联系的。”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码头上的事挺简单,我收了几个门徒,一些问题都能解决得了。”
“看张万河那些人蹲在码头上的茶馆里怕要起势,所以还是给他换个圈,让他跑。”
他笑着解释道:“这老小子忒狠,跟你那位小兄弟在茶馆里跟人家轰长筒。”
“好家伙啊!”
姬卫东夸张地说道:“人家江湖儿女,四十多个人来抬轿子,以为大家都开片呢。”
“结果你那小兄弟一炮给人家轰没了半边脸,差点震碎了道上的规矩。”
“码头上的生意不好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给门口进来的于丽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于丽点点头,又出去了。
姬卫东微微摇头道:“能不好做嘛,四海茶馆成了码头新势力,我当晚连收十七个码头,差点撑死我!”
“要不我怎么跟你说我是体面人了呢。”
他摊了摊手,道:“我左手地产电影,右手码头马仔。”
“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我不能再睡了,多睡一分钟,少活六十秒。”
“少特么吹牛哔了,吃饭。”
李学武听他讲了港城的码头如何,电影如何,社会如何,金融如何……就是没说他夜夜笙歌。
姬卫东可不是老实且,这小子在港城玩的很花花的,他自己不说,不代表李学武不知道。
韩雅婷知不知道?
这个其实不用猜,心明镜似的。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港城那种花花世界,且还是手握大权,锦衣玉食,会缺女人?
不过姬卫东这小子聪明就聪明在他懂得分寸。
知道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他的。
韩雅婷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有满世界嚷嚷去吗?
心里实在是高兴的狠了,回来后只找李学武躲到俱乐部里来宣泄开心,庆祝快乐。
相信现在的四九城,听说他回来了,怕不是排着队的有人来请他吃饭。
为啥来俱乐部啊?
是这里的饭菜好吃?还是这里有思念的人?
都不是,是这里的饭菜没有毒,这里的人不会害他。
有一部记录片,讲的是富豪的苦恼,他们许愿下辈子再也不当富豪了。
当然了,你得看清楚,他们说的是下辈子。
而有个冷笑话讲的也很有意思:
我们穷人的眼界最远能看到的距离便是觉得有了钱以后就没有了烦恼。
——
“还行,没请我吃熊掌!”
姬卫东喝的有点多了,临上车之前对着李学武笑道:“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一个!”
他伸出手指强调道:“不是京城,也不是内地,是全世界,草他码的——!”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遭受了什么背叛或者打击,他心里是憋屈的。
扯着脖子低声喊了一句,扶着车门子说道:“你的事我都给你办着呢,不要急,一定能按时完成。”
“还有,那套茶具和茶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姬卫东说到这,咧嘴一笑道:“你特么要是不喜欢就送人,那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就特么不喜欢……哈哈哈哈!”
“仅此一次,下次要是再敢送我这些玩意儿,我特么喂你吃狗屎。”
李学武撇嘴道:“还是特么港城回来的呢,给领导不能送茶,不能送茶具不知道吗?”
“窝草?还有这讲究呢?”
姬卫东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好奇地磕磕绊绊地问道:“为啥?”
“茶,查,茶具,杯具,悲剧,懂?”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下次别跟我装体面人了,在家里我用不着兄弟给我装体面。”
“我特么的……”姬卫东趴着车窗咧咧嘴说道:“你都要给我说哭了,可我真是没特么想那么多!”
“滚犊子吧你——”
李学武给司机知会了一声,目送着他离开。
于丽从后面跟了上来,笑着问道:“他喝多了?”
“呵呵——没多,就是想说话了吧。”
李学武转回身微微摇头道:“都是驴粪蛋,表面光,肚子里多少糟心事不敢说呗。”
“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于丽看着他说道:“你有多少心事都自己扛着,忍着。”
“说给谁听?给你啊?”
李学武笑着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上次送的手表戴上了。
“甭说你听得懂听不懂,说给你听了就是在害你。”
“心疼你嘛——”
于丽无奈道:“一看到他有个朋友可以倾诉,可以肆无忌惮的耍酒疯,可我就没见过你耍酒疯。”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要是觉得辛苦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吼两嗓子,别郁结在心里。”
“你最近是不是看《红楼梦》了?”
李学武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把我当林黛玉了,还是贾宝玉了,还心情郁结。”
他扯了嘴角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最是忍不了隔夜仇吗?该出手时就出手,咔咔——”
“呀——!”
屁股挨了两巴掌,于丽嗔怒着回了他两下,随后轻声问道:“周末你下午来吧,晚点走。”
——
“你爸呢?”
李学武一进屋便逗着冉秋叶问道:“我可是特意来见老爷子的。”
“大晚上的你就来看我爸的?”
冉秋叶瞥了他一眼,转回身往屋里去了,卧室里传来询问声:“晚上吃了吗?”
“有个朋友从外地回来,聚了聚。”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和脸,接过冉秋叶递过来的毛巾问道:“又对付的?不正经吃饭可不成。”
“没,馒头和炒小白菜。”
冉秋叶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在洗脸盆里兑了些热水投了,帮他擦了身上的汗。
“喝了多少啊?怎么身上有酒味,嘴里没有呢?”
“喝身上了呗,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一句,等擦完了,不等她去投洗毛巾,抱起她便往卧室走去。
冉秋叶也不矜持,顺手将毛巾扔在了柜子上,回手解开了自己的头发。
女人做了决定以后,比男人还要果决。
冉秋叶如此,招待所的小金也是如此。
在跟李学武谈话后,一上午的时间便写好了那封信。
李学武看过之后改了个标题便通过关系投了出去。
他是没着急的,倒是小金等在招待所,还以为这封信石沉大海了呢。
十九号,周一。
李学武在家看完了报纸才出来的。
一到单位便接到了任晓宇的电话。
“哥们,玩大了啊。”
任晓宇在电话里苦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人家还以为我给你出的主意呢。”
“不能吧?”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拿着电话说道:“哦,也许红星厂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吧。”
“或者我李学武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无名小卒,对吧?”
“你大姐今天早晨跟我生了一回气,你就别寒碜我了。”
任晓宇苦笑道:“我要能协调下来,早就给你办了,关系卡住了。”
“正常,我理解,跟你没关系。”
李学武语气带着点狠厉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一刀砍出去,定要对方提头来见我。”
“怕不是提头那么简单的事了。”
任晓宇苦涩地说道:“上面很生气,今天一早那边的街道就都被停职等待处理了,区里也一样。”
“这我不管,爱谁谁。”
李学武冷声道:“我拜不到的庙门,见不到的菩萨,在我这就不算真神。”
“要真是小鬼难缠,那更好说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说完,也不等任晓宇再诉苦其他,直接挂了电话。
对于任晓宇,他也是有意见的。
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还特么在市里混的呢。
谢兰芝应该也是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本就是她的因果,交给李学武和自己爷们办。
结果她自己爷们没顶上力气去,倒给李学武惹了因果。
所以今天早晨看见那份报纸,谢兰芝是越看越生气,最后骂了一通。
人民大报:《我想有个家,为啥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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