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愚蠢啊,到了武哥这个位置,在谈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随便开玩笑呢,必然意有所指啊。
“别揪头发了,薅秃了能变聪明咋地?”
罗云还是心疼他,不忍看着他纠结难受,一把掌轻轻拍在了他抓着头发的手上提醒道:“知道怎么缓和关系吧?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我知道了”
左杰抬起头满眼疲惫地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啊罗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洋洋得意不自知呢”。
“哎呀呀,别笑了,比哭都难看——”
罗云嫌弃地拍开了他的脸,道:“你说的那些资源啥的,即便武哥已经答应你了,也别傻乎乎的就去用,跟于丽姐请示一下,知道不?”
“知道,知道了,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只此一次!我保证!”
左杰苦笑着拍了拍脑门道:“下次我要是再这样骄傲自大,你就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哼——刚刚是谁还不服气呢”
罗云哼了一声,撇着嘴转过身子去不想搭理他。
左杰倒是豁得出去,虽然心里仍旧在意着在办公室里的丢人,可还是主动抱住了罗云道:“对不起啊”。
“哎呀呀——你们咋这样!”
周小白一副看不过眼的模样站起身捂住了眼睛道:“大庭广众的,咋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的感受”。
“咦——你可真是变了!”
罗云拍开了左杰的手,她不习惯在外面有亲蜜的动作,就算是夜里也不行,外面就不行。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对周小白实施反击:“刚刚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是谁……”
“呀——罗云!你敢说!”
周小白嘟着嘴,羞红了脸,蹬着罗云道:“互相伤害是吧!”
——
“你今晚还要回去?”
于丽送了李学武和沈国栋出来,有些幽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要不要我找人开车送你?”
“不用,我让国栋开车送我就成了,多开一骨碌的事”。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没有去看于丽的眼神,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我明天八点多过来,会早点开,下午还得去看看亲戚”。
“我可不敢说他们几点到”
于丽抿了抿嘴唇,听李学武说坐沈国栋的车回家,她是不信的。
要回家早就留韩建昆和车在这等了,又何必坐沈国栋的那台威利斯。
尤其是现在,大半夜的,他们家孩子又小,他怎么可能半夜往回走。
这算是一种说道了,家里有小孩的,尤其是比较小的那种,基本上不会大晚上的出去玩。
再一个,家大人也尽量不会太晚才回家,怕夜里带进家什么脏东西。
你说不信这玩意儿,可小孩儿大晚上的无缘无故的不睡觉哭嚎,你也找不着原因。
毕竟孩子小啊,他不会说话啊,表达不清楚害怕什么,或者哪难受。
你大人就跟着遭罪吧,他哭你就甭睡觉了,啥时候天亮啥时候算。
可以说孩子热了,孩子凉了,孩子起疹子了,不是这个原因。
但你敢保证没有吗?
尽量的不要大半夜的出去闲逛,大人和孩子都是一样。
你是年轻人可以,夜夜笙歌。
下午2点醒,早饭下午4点吃,然后吃喝玩乐到晚上9点,直接去酒吧嗨一宿,早晨7点回家睡觉。
这一晚上你咋玩都没事,哪怕是醉在路边被人捡尸了,也只是身体上的受伤害。
年轻人火力旺,不会招这个。
李学武自己是不怕的,但他不敢保证他的孩子也不怕。
所以他说什么坐沈国栋的车回家,于丽只当他是扯闲淡。
当然了,都已经给她解释了,她也不会刨根问底的想知道他去哪。
还能是去哪!——
“嗯嗯,跟这停就行了”
李学武叫住沈国栋,从威利斯的副驾驶跳了下去。
沈国栋看了一眼大门,笑着问道:“翻墙进去?”
“呵呵,你管我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那院子,还有彪子他们的记得维护一下啊,别特么糟践了”。
说完示意他赶紧滚,少耽误自己的事。
沈国栋敬了个美式礼,坏笑着踩了油门离开了。
李学武站在大门口看着车灯消失在了街道口,这才转身上了台阶。
他这正相中着院墙哪个位置好翻进去,院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咳咳——”
“呵——别咳嗽了,开门吧”
李学武听出了是佟慧美的声音,笑着招呼了一声。
吱呀——
木头大门卸了门杠后被打开一扇,佟慧美探着脑袋往外瞧,见真是李学武站在门外又惊又喜。
“您吓我一跳!”
她拉开门示意李学武进去,嘴里嗔道:“我跟娇娇正听戏呢,她说门口有车动静,兴许是您”。
“那她咋不出来?”
李学武笑着进了大院,逗着她道:“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下次还是别出来了”。
“有坏人也进不来,这周围都住着人呢,喊一嗓子都听见了”
佟慧美在这边住着时间长了,跟街坊邻居们也都渐渐地熟悉了。
多要好说不上,但见面打个招呼,用个家伙事或者聊个天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有了邻居之间的基础,她和金姣姣住在这边也不觉得夜里害怕了。
邻居们问起她们的工作,也只是说在俱乐部那边上班。
都在一个街道里,这倒是熟悉的,街坊们对她俩也是没了防备心。
这院子早先就是唱戏的住,现在有了两个姑娘住不也是正常。
“她害怕,说万一不是你要吓一跳,我也是”
佟慧美笑着道:“我怕您跳进院子里在房门口叫我开门,胆战心惊的,尤其是睡觉后”。
“知道了,下次不那样了”
李学武倒是从善如流,顾忌着她们的感受,没颐指气使的。
佟慧美早习惯了他的温柔,回身关好了大门,落了门杠,跟着他进了院子。
“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从俱乐部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都没听说您来俱乐部了”。
“晚上下班后过来的”
李学武解释道:“在那边办事来着,晚了,明天还有工作,就没想着回去折腾了,上你们这休息一晚上”。
他笑着看了佟慧美问道:“咋了,不欢迎啊?”
“瞧您说的,您啥时候来,我啥时候都是欢喜的”
佟慧美笑着道:“娇娇也是”。
“说我啥呢?”
金姣姣穿着拖鞋推开了房门,她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笑着招呼道:“刚刚我跟姐打赌,我就说一定是你来了,她还不信”。
“是,是,你耳朵灵光”
佟慧美笑着让了李学武进门,同时叫了金姣姣泡茶,她则是去厨房打洗脸水。
金姣姣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帮他脱了外套后笑着问道:“今天没上班吗?可不是周六?”
“上班了,下班后去的俱乐部”
李学武坐在了圈椅上,挽着衬衫袖子打量了一眼屋里问道:“还烧着炉子呢?”
“是,晚上我们要练功”
金姣姣端着茶杯走到李学武身前放在了茶几上,娇声解释道:“出汗多,穿的少,怕病了,就一直烧着炉子”。
“嗯,柴火都够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今晚可是没少喝茶,且等着起夜吧。
金姣姣收拾了八仙桌上的扇子和宝剑,回道:“够着呢,国栋哥送了不少过来,还叮嘱我们要是缺啥了就跟俱乐部那边说,他能知道”。
“嗯,他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最近我工作忙,照顾不到你们,生活上有啥需要的吗?”
“没有啥需要的,我俩都简单”
端着洗脸盆走进来的佟慧美回道:“需要啥都能买,或者跟俱乐部说,国栋哥就送过来了”。
“一天三顿饭恨不得都在俱乐部吃,我们回家都不起火了”。
她示意了洗脸盆,垫着脚地帮李学武挽了衬衫领子,又用毛巾围了。
“要我帮你洗吗?”
“别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李学武摘了手表递给她说道:“你要这么伺候我,我可有负担,这不成地主家的大少爷了嘛”。
“瞧您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佟慧美放好了手表,又拿了条毛巾等在他身边,直到他洗好了,这才捧着毛巾帮他擦了脸。
李学武的个子高,她虽然窈窕,可也得垫着脚才行。
“以前听老人说,地主家的少爷比这个舒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是虚话,是真的”。
“嗯,听着是都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问道:“戏文里也有这样的介绍?”
“多呢,不过都是一带而过”
佟慧美指了指柜子上的书说道:“书里倒是多,有批评的,也有羡慕的,还有议论的”。
这边柜子上藏着书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唱戏的不等于没文化。
你可以说她们没有文凭,因为她们就没上学,自然是没文凭的。
但要说没文化那就是扯淡了,戏文里的文化一点都不比历史著作少,甚至更有趣味性,就是不够严谨罢了。
同一段唱词,对戏文里这段故事发生的背景、年代、影响较为了解,甚至是领悟透彻的,那唱起来自然是带着情感和味道的。
不然干巴巴的戏文谁都会唱,怎么成角的就那么少呢。
麦小田给两人指点的路子,光是底子好不成,光是嗓子好,也不成,还得有文化底蕴。
艺人之间比拼那是真刀真枪的打,你有好嗓子,哎,我也有!
你有好工夫,哎,我也有!
我有文化底蕴,你就不一定有!
比着比着我就把你比下去了!
现在两人的基本功打的那是相当的瓷实了,跟着麦小田夫妇学唱戏,那是一日千里,顺顺当当啊。
可是呢,毕竟两人还小呢,一个十八,一个十七,正是技艺增长最关键的时期。
一步一步不在是打基本功或者学戏码这样走着了,而是爬着。
从现在开始,到二十六七岁,能爬多高算多高,全看个人造化。
你要说二十六七岁了,我有了个人的表演风格,有了个人对戏曲的感悟和理解,就说明你成角了。
成角不是观众捧你,你就成了。
而是你的技术到家了,吸引了观众捧你,你才算是角了。
直观一点说,后世小黑胖子,你能说他以前的相生说的不好吗?
恰恰相反,你且听吧,老过瘾了,愤世嫉俗,嬉笑怒骂。
但是吧,对比他火的那阵子,你总能感觉到他当年是欠着些火候的。
他急啊,为生活急,为事业急,为争名夺利急,所以艺术作品变现出来的就会犀利。
怎么办?用时间和文化把锐气磨下去,积累了,就悟了。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也到了这一个阶段,她们的技艺很娴熟了,学什么会什么,会什么精什么。
但是吧,麦小田夫妇教导她们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姑娘厚积薄发,走的太快了,太赶了。
有能力自然是好事,但得抻着点,用老话讲你得惜福。
你这一辈子活该享受这么多的福气,你全在十几岁二十几岁糟践没了,你还想活不想活?
一个人的艺术生涯是短暂的,佟慧美和金姣姣现在技艺上得名师指点,快速提升,与现实表演需要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个社会没有她们发挥才艺的土壤,好像被孤立了,学了屠龙技一般。
生活中梦境中的两人只能不停地用学习来麻痹自己。
所以,现实中的落寞和学习中的着急让两人心境乱了。
学的好,学得快,没有用。
麦小田从自己的收藏里,以及俱乐部的图书馆里找了些书交给两人,叮嘱要看完,看明白。
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时候金姣姣还在说着这件事。
她有些看不进去书,尤其是文字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页纸上的时候。
小时候她都是被师娘用打手板的办法逼着学习的,包括背诵诗文和戏文。
现在她都开始学戏了,又是会了这么多,还要看书,就有些看不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五年,八年,十五年,或者更远”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床铺顶部的纱幔,道:“唱戏,生活,或者人生的某个阶段,某种追求”。
“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金姣姣爬起来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看着他问道:“不能一直这么生活吗?”
“呵呵,那你学习戏曲是为了什么?就这么生活着?”
李学武微微撑着头看了她一眼,灵动的目光好像小鹿,纯洁又迷茫。
“学戏……学戏是为了唱戏”
金姣姣想了想,微微蹙眉道:“可现在我们没地方唱戏,还要您养着我们”。
“我养着你们自然是应该的”
李学武拍了拍她纤细的腰,说道:“你们就算是一辈子想要这么生活我都能养着你们”。
“你们不用考虑赚钱生活,更不用考虑人生中的种种麻烦,只需要考虑学这戏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金姣姣看了看另一边的佟慧美,她姐姐这会儿也是目露茫然,只是没像她这样说出来罢了。
“我想说的是,现在你们没有唱戏的戏台,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李学武拉了拉枕头,垫起头说道:“我之所以支持你们继续追寻这门艺术,就是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自信且光芒万丈地站在戏台上,将自己苦练多年的技艺展示出来,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真……真的?”
金姣姣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我们这样的也能上台表演?要多久?多久才行?”
“这并不取决于外界形势”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得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一鸣惊人了”。
“我……我想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想想,我想想”
金姣姣捏着下巴正思考着,那边佟慧美已经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李学武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