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还带咬人的?!”
黄干正逗着裴培,只觉得肩膀上一疼,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裴培胀红着脸,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来,却是被他正面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随后拍拍屁股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今天我可难得请客,你们打土豪的机会可是不多,喜欢吃啥赶紧动筷子”。
“这话我信!”
马俊挑了挑眉毛,对着敖衷亮问道:“你还记得他上一次请客是什么时候了吗?”
“他请过客吗?”
敖衷亮翻了白眼,招呼着李学武挨着坐了,手里掐着筷子反问了回去:“我怎么只记得他光吃咱们了?”
“哎!”
钟景学则是拉着李白坐在了一边,笑着点了点敖衷亮道:“你这句可够狠!”
“哈哈!谁让他行那个事的!”
敖衷亮给坐在李学武身边的欧欣叽咕了一下眼睛,坏笑道:“去问问厨房,还有羊肉没有,再来个三斤五斤的”。
“嗨!嗨!行了啊!”
黄干按住了裴培的肩膀,站在她身后对着众人摆手说道:“真拿兄弟我当土豪劣绅了啊?!”
说完低下头凑到裴培脸一侧,笑嘻嘻地问道:“说,告诉他们,哥哥是什么?!”
“是混蛋”
裴培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的模样,使劲拧了肩膀不要他亲近。
黄干哪里不知道该如何哄小姑娘,这会儿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站直了身子对众人道:“哥哥是东城小孟尝啊!”
“都先别撇嘴,且等我说完!”
他挥了挥手,揽着裴培的肩膀坐在了一旁,对着开始动筷子的众人说道:“你们想想,我有钱吗?”
“哎!咱们有一说一!”
黄干正经地梗了梗脖子道:“我这人什么坏事都干,唯独不碰公家的钱!”
“嗯,这一点我倒是认同!”
马俊吃了一口涮羊肉,点点头说道:“黄干同志在工作上的底线意识还是很强的,但在其他方面就没有底线了”。
“随便你怎么说!”
黄干笑呵呵地抄起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穷,就是没钱,你们能拿我怎么着吧!”
“厚脸皮吧”
裴培撇了他一眼,指了锅子
“你那是夸他呢,炭火?”
敖衷亮晃了晃脑袋,道:“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来了也白扯!”
“哎!你们说!”
他指了指黄干,对着其他人问道:“他那话意思是不是就他一个人清白,咱们都是混蛋了?”
“呵他是不动公的”
钟景学撇嘴了看了黄干一眼,道:“他净动私的了,你真当他是好人啊?!”
“说!老实交代!”
马俊轻轻的一拍桌子,点了他问道:“这么多年你都做了哪些亏心事?!”
“嘿嘿!”
黄干撇嘴笑了一声,端起酒杯给众人示意道:“亏心不亏心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没亏了胃!”
“来,干一杯!”
“你瞧!实话抖落出来!”
马俊端起酒杯指了指黄干,随即一起干了杯中酒。
“嘶呵!”
他满饮一杯,微微皱眉道:“这酒劲儿怎么这么大?”
“高粱烧,小锅造”
黄干微微一笑,给李学武示意着问道:“怎么样?”
“一般般”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问道:“茶淀农场的?”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嘛”
黄干直了直身子,胳膊从裴培的身后抽了回来,给众人解释道:“我说我不喝酒,非要送给我尝尝”。
“技术不过关,烧锅没控制好,这度数可不行”
李学武闻了闻杯中酒的气味,微微摇头道:“他们不会真就在卖这种吧?”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以为哪都跟京城似的啊?”
黄干抓了酒瓶子,又给众人满了,嘴里介绍道:“他们都是往周边村镇的供销社送,卖的也便宜”。
欧欣听他们说着,好奇地端了李学武的酒杯小抿了一口,随即便被辣的吐舌头。
“哦,对了”
给众人倒了酒,黄干抬了抬下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昨天怎么没见着你?案子不办了?”
“你去纪监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冻豆腐,问道:“流程走的这么快,都到你这了?”
“一步到位”
黄干嚼着嘴里的肉,解释道:“你们那天晚上抓的人都送我们这儿来了,连夜审讯,重点看押”。
“是这样”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低头吃了豆腐。
黄干侧脸看了看他,问道:“眼瞅着收尾了,你不管了?”
“嗯,没啥意思”
李学武见桌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着菜,或是直接看着他,听着他们说。
“该抓的人都抓了,该查的问题都查了,我再留在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倒也是”
黄干吧嗒吧嗒嘴,微微摇头道:“好像缺他那点什么似的”。
说完端起酒杯,道:“来,喝酒”。
“悠着点儿”
马俊端起酒杯,嘴里调侃道:“你特么不会是心疼羊肉,怕我们多吃,拿白来的酒故意灌我们吧?”
“既然你都发现了,赶紧喝了吧”
黄干笑着跟马俊碰了一个,又在跟李学武碰杯的时候点了点他,道:“以退为进,妙!”
“呵”
李学武懒得解释,端起酒杯在欧欣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下一饮而尽。
其他人本想着按老规矩喝半杯的,可见他干了,便也皱着眉头饮了杯中酒。
“艹!劲儿真大!”
钟景学咧了咧嘴,微微摇头道:“再这么喝下去,今天非趴下不可”。
“大周末的,怕啥?”
黄干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还值班呢,你看我怂了吗?”
“嗯嗯,你要不值班!”
钟景学瞥了他一眼,道:“要不咱们明天继续喝,我就不信你敢回家”。
“嘿嘿这得感谢李学武同志啊!”
黄干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掏出一个大案子,我两周之内都不用回家了”。
“瞧给你嘚瑟的”
钟景学羡慕地瞅了他一眼,表达了已婚男人不想回家的羡慕和嫉妒。
马俊倒是没在意这个,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案子上。
“说说,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次你们东城可是出大名了!”
“呵跟我没啥关系”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几人说道:“瞧见没有,部里青年一代刑侦专家级人物,一出手就是狠活儿!”
“分局赖山川知道吧?”
“知道!”
敖衷亮眼睛亮了亮,点头道:“都听说了,还说要来我们西城当副局呢”。
“好家伙,就他训练那支特勤!”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给他们说道:“夜里凌晨,两百多米远,三枪,三个窟窿眼,一枪都没打丢!”
他一边讲述着,一边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都是从哪打进去的,人又是怎么倒下去的。
裴培听着都觉得害怕,拍了他正比划的胳膊一下,叫他不要再说,嘴里还抱怨着不吉利。
黄干嘿嘿一笑,逗了她道:“我就是讲解一下,我又没那么个混蛋儿子坑老子”。
欧欣听着他讲述当晚的抓捕过程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桌底下抓了身边的大手,目光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黄干问道:“你跟哪听来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楼上呢”。
“用不着!我有千里眼!”
黄干回了他一句,随后认真地给几人说道:“赖山川想要玩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结果呢?”
“我就说啊,生儿子不管那就是造孽!”
他有些气愤地说道:“赖一德当晚就把他和他亲爹的事都撂了,包括怎么处理的尸体,还包括上面那些人”。
“重点啊!不包括杜小燕一个人牵扯出来的那一百多人啊!”
黄干叠着腿,晃了晃手指,强调道:“更不包括从那一百多人后面继续挖出来的人”。
“只是他跟他爹,他跟杜小燕扯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打了他爹的旗号,他爹给他擦屁股又跟上面牵扯了一大堆关系,还有他爹原本的关系”。
“好家伙!”
他一拍身边裴培的大腿,点着众人道:“纪监大楼直接腾出两层来办这个专案!”
“嘶你特么”
裴培被他一巴掌打的疼了,皱着眉头就要急眼,随后却感觉腿上麻秫秫的,这混蛋打完了改摸了!
这都不算完,你看他正儿八经的给众人说着案子,可桌底下的大手已经往那个地方去了。
马俊等人没注意,还听着他白呼呢,倒是马俊身边的田甜看见了,拿了桌上的牙签递给裴培。
要说没人看见,裴培还能任由他胡来,这一屋子人呢,田甜都知道了,她哪好意思不扎他。
“嘶!”
黄干疼的一咧嘴,可也不敢咋呼,只能借着这股子疼劲儿,站起身偷偷甩了甩手,拿了桌上的酒瓶子,给众人说道:“大红旗不稀罕吧?”
“仨!”
他比划着手指头说道:“三台大红旗意味着什么?你们且等着听新闻吧!”
“或者根本不会有新闻”
马俊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碰,说道:“还是您厉害,办的都是大案”。
“纯属巧合”
李学武同他喝了半杯,抽了抽鼻子,道:“刚开始办的是诈骗案和杀人案,谁知道呢,后面有这么多事”。
“以后啊,他再办大案就都不是巧合了!”
黄干转了一圈,给众人又满上了,站在李学武的身后解释道:“只这一次,年底少说少说也得是一先进个人,部里的不算,全国的!”
“知道刑侦专家什么份量不?”
他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指着李学武对众人问道:“知道马上二十一岁的刑侦专家又是意味着什么不?”
“关键是!”
黄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他还是卫三团的副团长,手里更是带出了一支优秀的城市保卫队伍!”
“兄弟,干一个”
马俊很是钦佩地端起杯子敬了李学武一个,敖衷亮和钟景学都一起举了杯。
李学武笑着看了几人,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微微摇头端起了酒杯。
黄干很是认真地同他碰了杯子,道:“哥们,你牛哔大了!”
欧欣满眼崇拜地看着李学武,目光里全是小星星。
越是跟他们这些大哥一起玩耍,回去再看大院里那些小青年,她们只觉得越是看不上眼。
怎么看得上眼啊,不拿李学武这种妖孽来比较,就是黄干这样的都是一监所的监狱长了。
来俱乐部上班后接触的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平日里说笑的都是各单位的一二把手。
有的时候出去玩,来接她们的都是黄干或者马俊的吉普车,院里的年轻人只能看着干咧嘴。
不是没有风言风语,说她们这个不干净,那个没品行的。
告到大院管理处,或者说给那些小崽子,还真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管理处下来调查,人家是正经在上班,比院里混吃等死的那些年轻人不知道要上进多少。
而那些红旗队的小崽子呢?
倒也不是没跟踪过,到了俱乐部门口就给吓回去了。
他们赤手空拳的搞一搞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还行,真搞这种带门岗的部门,真怕惹了杀身之祸。
越是接触下来,欧欣等人越是眼光高,再看同龄人都入不得眼了。
可就是如此,她们跟这些大哥真就有了那种关系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欧欣很清楚自己的完璧之身。
你看黄干跟裴培闹的亲近,实际上两人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亲密的动作,黄干也坚决没突破底线。
看着坏的人不一定坏,看着好的人也不一定好。
但欧欣看着李学武坏的刚刚好,好坏好坏呦!
“刚刚于丽叫我来吃饭的时候我就有说,今天是鸿门宴”
李学武放下酒杯,笑着点了点黄干,道:“瞧见没,给我喝人家送的酒,现在又开始捧我,
“哈哈哈”
黄干从桌下抓了一瓶酒就要站起身继续倒酒,被裴培抢了去。
“好好好”
他见裴培心疼他醉酒,晃了晃身子,满脸酒红地说道:“让我妹妹帮我倒酒”。
说着话还拍了拍裴培的屁股,惹了一个大白眼。
“哈哈哈”
黄干不在意地笑了笑,拢了汗水阴湿的头发,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多心了,我就是高兴,请大家伙一起聚一聚”。
“那好,别跟我提事儿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吃饭前的约定还算数,谁提工作谁小狗”。
“您还没看出来啊”
裴培一边给李学武倒酒,一边笑着道:“他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呢,可死要面子张不开口”。
“哦?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说谢谢,何必这么破费呢”。
就在黄干感动的要开口说话时,李学武端了酒杯给马俊几人示意了一下,说道:“直接跪下就好了”。
“哈哈哈”
黄干确实是想替家里,替自己,也是替王筝感谢一下李学武。
但他们是朋友,小来小去的他自然不用说谢谢,大一点的他也说的出口。
可就是这种牵扯到了很多人,整体推动他们这些人进步的利益怎么用一句谢谢来表达感激之情?
他夸李学武那只是心情的一种表象,说年底获奖的事,那也是隐隐的在提如何报答李学武呢。
昨天他是要把家里的资源介绍给李学武的,表达自己的情谊。
而李学武不愿意受他这份大礼,他只能叫上与李学武相熟悉的马俊等人作陪,算是一种正式道谢。
话说开了,酒也就喝多了,他们其实都有量,只是平日里这个量对应的不是今天这高粱烧酒的度数。
饭桌上几人又聊了聊一监所现有的劳动教育项目,黄干的意思是要砍掉一些给三监所,还要给茶淀农场一部分。
钟景学对他的决定表达了强烈的感谢和支持,特意敬了他一杯酒。
黄干自己也在说,一监所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重要的是位置,是时候要做出取舍了。
造纸已经决定要搬了,印刷也要搬,挪到西城三监所去。
像是像章制作,扑克牌、象棋、宫灯等等小玩意,都砍掉,直接交给茶淀农场去搞。
一监所只保留成衣制作、皮货制作,以及新搞起来的收音机制造厂。
马俊说他算是尝到了低成本高利润的甜头,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制造厂,抵得上搬迁走那些项目的所有收益了。
钟景学倒是不嫌这些项目赚的少,他们监所现在只有印刷和家具,得了这些正好多赚点。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黄干主动散了手里的项目,既免得树大招风,又得了好名声。
从茶淀农场找上门这件事就能看得出,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多的了。
手里保留的几个项目刚刚够一监所发展,此前几个月积累的资金更是足够把监所硬件设施更新了一遍。
他自己也有说,不会碰公家一分钱,所以这些项目赚的再多,那也是一监所的钱。
再不舍得自我变革,甭说家里人的进步了,就是他自己也得被“进步”到其他地方去。
整不好真就给他提到龙江或者西北区,到最需要他的位置上发挥经济管理能力。
到时候恐怕他哭都找不着调儿了,在京城他是黄干,去了那边还不得让人家干啊。
今天在酒桌上跟李学武提起这个,主要是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