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啊……”
姬瑞轩对于李学武的想法感到了震惊。
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居显位,却在谋划这么大、这么宏伟的计划。
要是自己儿子……
不用想了,那边的儿子已经开始迷茫了。
任谁遇见跟自己年龄相仿,甚至比自己年龄还小却优秀异常的人都会失落吧。
姬瑞轩对自己的儿子倒是很满意了,没有过多的苛求。
在他们家,不需要李学武这样足智多妖,努力上进,他有能力,也有自信让儿子更轻松些。
“说说你们当前的优势”
姬瑞轩在惊艳于李学武的大布局后,想要具体跟李学武谈一谈。
今天李学武来,那一定是有准备的,不仅仅是请自己帮忙,也一定带来了诚意。
亲家和友情可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目标。
“现有的优势我就不用再过多的叙述了,我再说说交通和渠道”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轧钢厂和炼钢厂自有调度额度,至少在铁路运输上面,我们有着贯穿东西南北的优势”
姬瑞轩点点头,李学武说的确实是一大优势。
这不是李学武的优势,这是轧钢厂的优势,因为轧钢厂太大了。
在亮马河工业区,轧钢厂是最大的企业,也是级别最高的企业,受重视程度特别高。
现在重工业就是受重视,也是为什么李学武敢建议轧钢厂带头搞联合企业。
轧钢厂有完备的工业基础,最起码的机械自己就能造。
“其次是渠道”
李学武解释道:“亮马河工业区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那么联合企业的筹备也是会受到重视和支持的”。
“密云的深山里,我们还有训练基地,有垦殖牧区,有天然的,较为封闭的内部环境,保证企业的平稳运行”
“在纺织、机械、煤炭、钢铁、造纸、印刷、原材料等方向,都有较为完备的支撑基础”
在阐述的最后,李学武说道:“其实海外布局当前并不是最需要的,内部需求都能满足我们的生产发展,但提前布局,应对多种风险的能力就会无限提升”。
“着眼于未来嘛”
姬瑞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赞扬道:“你总结的关于当前的社会矛盾一句,我还是很认同的”。
这是后来的主要矛盾了,现在的可不是,原文就不说了,李学武在学习会的时候学了很多次了。
“我听卫东说,您是在港城工作”
李学武铺垫了这么久,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据我所知,衢城的肥猪通过专列都能送到港城民众的餐桌上,那为什么不能多送些过去呢?”
“哪有那么简单”
姬瑞轩笑着说道:“那是个开放的城市,可不仅仅是咱们才有这些,有些东西看着很金贵,其实在外面很便宜”。
说着话还试探地问道:“你懂关税的重要性吧?”
“当然”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道:“港城现在有丰富的制造业和经济行业,且正走在电子行业的发展道路上,我主要考虑的还是这个”。
“看来你了解的还真是不少”
姬瑞轩现在有些怀疑了,这李学武的后面到底站着谁?
要说有人谋划这个,能知道这个的,又何必来找自己。
“不算多,我以前在南方当兵”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算是打消姬瑞轩的疑虑。
但凡去过南方的,对于当前还能正常往来的码头都算是有些认识的。
往来的客商和民众都能把外面的情况带回内地。
不过李学武能较为清晰的判断出港城当前的主要情况,也代表了李学武要谋划的目标了。
“你想涉足港城制造业的原材料供应?”
姬瑞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随后又觉得不对,供应链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起来的,且原材料的利润可不是那么的高。
“不,更进一步”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道:“我要搞代工”。
“代工?代加工生产?”
姬瑞轩的眉头一皱,随即便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本身就是奔着托拉斯去的,怎么可能做原材料供应呢。
现在港城的加工业发达,那也只是相对的,机械化程度并不是特别的高。
那么就得考虑到人工了,港城的人工成本怎么可能跟内地相比呢,那是要吊打的存在。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影响?”
姬瑞轩敲了敲两人沙发中间的茶几,道:“本地企业不会允许你来冲击他们的工厂的,更不会把命根子攥在内地”。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是本地企业,我也没说自己是外地的啊”。
“嗯?”
姬瑞轩不知道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解释道:“他们排外,咱们当然进不去,人家是本地人,咱们当然也打不过,但是”
说完这句,李学武又强调道:“打不过就加入嘛,他们是本地企业,我也在本地注册一家,那我不也是本地企业了?”
“嗯???”
姬瑞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企业还能这么玩儿的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正儿八经的港城企业,机关办公都放在那边,有完整的财务制度和人员,有完备的法律人员,有工人,有贴牌工厂和报关手续,凭什么说我们不是港城本土企业?”
“这么做的,你不是第一个”
姬瑞轩摇了摇头,道:“无论是公有还是私有,我都见过,包括现在的五丰行”。
“嗯,我就是充分了解他们的资料才有了这个想法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们可以送猪,送菜,送米面粮油,我做别的也是可以的嘛,至少在内地疏散了工厂内的计划外富余产品,又能解决当前用工问题,还能创造利润”。
姬瑞轩所说的五丰行后世了解的人不多了,但中/粮这个集团一定有很多人知道,这是它的前身。
“所以我才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姬瑞轩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前我们的市场是不允许出现这种经营模式的,你以为就你能想得到嘛?”
说完还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眼神里全是看年轻人的幼稚。
“你在南方待过,应该知道那边比咱们这要近的多,为什么只有猪和粮油能过去呢?”
“学武”
就在姬瑞轩问完后,姬卫东轻声提醒道:“我们不能过多的干预……”
“我懂”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理解姬家父子的意思,同时对姬卫东按了按手,表示不要着急。
待跟姬卫东说完,又转头看向姬瑞轩,道:“封锁都是暂时的,政策是会变的,可我们总不能临时抱佛脚,现生孩子现做被吧?”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道:“销售网络的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完备的工业体系建设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建设起来的,我们需要时间”。
“包括我所说的,所有的关于这个集团性项目的建设都没指望一年两年就能建设完成,但只要建成,我们可就没有时间用来铺设销售网络了”
李学武正视姬瑞轩说道:“现在又回到了根本问题上来了,我们需要时间来建设和发展,同时也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海外布局完成建设”。
“这个工程太宏伟,太庞大了”
姬瑞轩苦笑了一阵,摇头道:“你不敢保证能预测未来的发展不是嘛?”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是保卫干部,又不是算命的”。
姬瑞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点点头。
“说说吧,私事是啥?”
“谢谢叔叔”
李学武笑了起来,好像姬瑞轩已经答应了他的第一个条件似的,或者说感谢姬瑞轩给了他说私事的机会。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谢又叫姬瑞轩笑了出来。
“我有几个朋友,想去港城发展”
李学武趁着姬瑞轩还笑着,便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都是北方人,水土不服的,想托您照看着”
“哦?”
姬瑞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思考片刻,这才问道:“跟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解释道:“我说的那个港城注册企业的负责人是我这位朋友的父亲”。
姬瑞轩听到这里又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他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
“如果您能帮忙在港城注册企业,并且安排其过港,那么她就可以以家属的身份跟过去”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当然了,那边的企业还是由他来管理,只是他会返回内地,我的朋友留在港城”。
姬瑞轩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思考着李学武话里的信息。
足足得有五分钟,这才松开了手指。
“再跟我说说这个公司,你们厂要在港城注册的公司”
“好”
李学武点头道:“这家公司跟内地没有任何关联,只在当地发展,从金融业开始……”
李学武的讲述很漫长,也很精彩,有关键的地方姬瑞轩还会叫停下来,让李学武解释一下。
姬卫东坐在一旁看着李学武跟父亲谈论着未来的规划和目标,十足有种陌生感。
这特么还是跟他一起去瓢……的兄弟嘛?!
兄弟你变啦~
李学武在姬家待了一下午,跟姬卫东只说了十多分钟的话,剩下的时间都在跟姬瑞轩谈。
达成的意向不限于企业的注册、人员的过港、网络的铺设、当前的合作等等。
李学武还为接下来轧钢厂的具体项目找到了销售的方向。
边疆办事处,牛羊肉,冷冻列车,组合在一起会是什么?
棉花、中药材、皮革,铁路和船队,组合在一起又会是什么?
李学武现在光是玩连连看都能给轧钢厂搞出来几个副厂,但他就是不下笔。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姬家出来,跟姬卫东约了回钢城的时间,李学武便去了治安大队。
工作是干不完的,但是不得不干。
李学武进了办公室,先给纺织厂打了个电话,又给羊毛—水果贸易关联的几个企业打了电话。
沙器之看见领导一通电话打完,有些迟疑地问道:“这……这能行嘛?”
“怎么不行?”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我答应的是解决这车水果跟羊毛的问题,又特么没说帮着把厂子建起来”。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可犹豫了一下看向沙器之,问道:“我要是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厂长的脸上是不是不大好看啊?”
“这……”
沙器之还犹豫着是不是告诉处长一个事实,那就是:您啥时候在乎过厂长的脸面啊。
要是您在乎,您这几次啪啪地往厂长和副厂长脸上甩巴掌又是在干啥?
“算了,别再忘了”
李学武没等说话费劲的沙器之回答,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徐斯年。
“喂,我,李学武”
“干啥?”
徐斯年在那边听见是李学武,不耐烦地问道:“你一下午都去哪儿了,找你找毛丫子了!”
“不是说去谈业务嘛,都特么累死我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李学武大声喊着累,同时抱怨道:“你瞅瞅你们干的都叫啥事儿,自己祸祸完了,让我给你擦屁股!”
“拉倒吧你!”
徐斯年端着电话看了看门口,随后轻声道:“那我问你,你见着景副厂长了吗?”
“她?干啥?”
李学武吊着眉毛道:“没看见啊,咋地了?”
“还、还、还咋地了!”
徐斯年歪嘴问道:“刚才我问你一下午都干嘛去了,你怎么说的?”
“谈业务啊~”
“还是的啊~”
徐斯年逮着礼了似的,端着电话说道:“景副厂长得着消息,也跟着你去了,要是没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会撞上的”。
“她知道我上哪儿了就跟着我啊~”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好了特么全权交给我的嘛,她跟着干屁呀!”
“嘘!~”
徐斯年躲了躲电话里的骂声,看着跟厂长一起站在他门口的景副厂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李学武是好了。
你再看景副厂长得脸,就跟猴屁股似的,满脸怒气都要冒火了。
李学武骂了一阵,也没打算再搭理那边,对着电话道:“跟厂长说一声,一会儿各厂去拉水果和羊毛皮张,叫人点数点称”。
“啥?!”
徐斯年看着景玉农冷着脸要走,刚想帮李学武解释几句,说着话都是骂他的。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不仅让他定住了,就连厂长杨凤山和怒气冲冲要走的景玉农都钉在了哪里。
“不可能!”
景玉农刚才就是去告状的,早说李学武不可信,一定会拖延时间,浪费机遇。
她跑了一下午的企业,就是为了证明李学武根本没有去谈业务,只是在拖延宝贵的时间。
刚从厂长那出来,劝说厂长暂时先同意一到两个联合企业的建设,打开局面后再安排工人子弟。
现在好了,她还没回去落实工作呢,李学武隔着电话给她一顿骂不说,现在又来了一个大巴掌。
这谁能受得了啊这!
景玉农喊了一声就要往办公室里冲,可端着电话的徐斯年被另一边“哐”的一声给吓了一跳。
看着景玉农瞪着自己,徐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个……他一向这么没素质”。
说完放下了手里电话,嘀咕道:“啥人呢,没素质,说挂就挂”。
景玉农大口喘着气,转回身去看送她出来的厂长,可身后还哪有厂长的身影。
不用说了,刚才在厂长办公室里谈的那些话,现在通通失去了作用。
她不会自讨没趣,现在拿着协议去找厂长签字盖章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景副厂长,您别生气,他这人就跟我这样”
徐斯年劝着景玉农,尽量不要让她在自己办公室里发飙。
“不生气~”
站在那足足看了门口厂长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这才转回头看向了徐斯年。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都是为了厂里的工作,他能办成不是更好嘛”。
“是是是,就说您大气!”
徐斯年笑着奉承道:“他那人啊,属狗的,遇着点儿啥急事儿都是康康康的,您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这话过了”
景玉农挑了挑眉毛,姣好的面容一片平和,只是目光中的不甘还是让徐斯年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坏和损。
“李副处长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包括我在内”
夸了一句李学武,景玉农又说道:“可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
徐斯年为难地说道:“您也知道,他跟厂长上午谈完的,下午一点多离开的,这一下午您找他,我也在找他”。
说完指了指电话,道:“刚才莫名其妙地打来电话,说事情办妥了,让咱们准备移交水果、羊毛和皮张,对方会送来当时交换价格对应的商品”。
景玉农盯着徐斯年看了几秒钟,点点头,道:“谢谢,辛苦了”。
“您客气了,多包涵,我代他给您说不是了”
徐斯年干笑了笑,道:“等明天上班,我说说他,咋能这么说话呢,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啊”。
景玉农看着徐斯年磨叨,怀疑他这是在用李学武的鞭子打自己。
意思也很明显,赶自己走。
到底是啥时候开始,她就这么被动了起来,处处赶不上,步步都落后,这种被戏弄的窘迫实在憋屈。
尤其是杨凤山的态度,阴晴不定,实在让她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