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说”
一大妈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便开口解释道:“你大爷在院儿里都从来不说单位的事儿,在家更不会跟我这睁眼儿瞎说啊”。
说着话见李学武严肃着脸,便试探着问道:“你不会也怀疑你大爷偷厂里的银焊条吧!”
“一大妈!”
李学武见一大妈又要激动,知道这位身子骨不大好,赶紧安慰道:“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一大爷也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您信我吗?”
这话说的,根本就没回答一大妈的话,也没有拍胸脯给一大妈做什么保证,可就是让一大妈信服了。
“我信,学武,一大妈信你”
一大妈恳求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大爷是啥样人你知道,我们俩啥情况你也知道,那玩意儿就算是银子,给了我们俩有啥用啊”。
看着一大妈拍手无奈的样子,李学武压了压手,道:“事儿已经发生了,您着急也没用,我去了解一下情况,稍后咱们再说”。
“好好”
一大妈是知道李学武家里安了电话的,也知道这个事儿就得由着李学武来解决,所以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听一大妈讲是秦淮茹告诉她的,就想着去对面儿问问的。
可在他和一大妈正说着的时候秦淮茹便已经从家里走出来在院里等了。
许是知道了李学武正跟一大妈说这个事儿呢,便没有过来。
见着李学武出来了,便走过来说道:“我下班的时候正好遇见”。
李学武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这会儿正见着二大爷刘海中推着车子从院门口进来。
见着李学武和秦淮茹满脸严肃地站在院里,一大妈满脸焦急地站在家门口,便知道一大爷的事儿家里知道了。
“幼,两位开会呢!”
刘海中满脸的笑意,招呼道:“我还说今晚吃捞面呢,晚上来家吃啊?”
“呵呵,您这是捡着钱了?”
李学武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能听见二大爷要请自己吃面条儿。
要说抠,二大爷绝对不抠,可也没有多大方。
这个时候就没有大方的人,家里都是紧巴巴的,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啊。
可要说紧巴巴,这二大爷家里还真就说不上有多紧吧,一个月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想要吃点儿好的真不算难。
二大爷既然不抠,家里又不紧吧,怎么没见着他请客呢。
因为人缘儿不好呗。
就冲这份没眼力见儿,再加上这个破嘴也知道人缘儿有多次了。
“嘿,哪儿有那么多钱让我捡啊!”
二大爷话里有话地说道:“捡便宜、占便宜这种事儿我从来不干,做人要清清白白,李处长,您说呢?”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目睹耳闻的,没说的”。
“呵呵,得了!”
只见二大爷好像一副请不动李学武两人的模样推着车子往后面走,边走还边说道:“有您这句话我今天就比吃肉都高兴了”。
秦淮茹看着二大爷进后院儿的身影撇撇嘴,滴咕道:“可真“清白”!”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示意她跟着自己往雨水那屋走了走。
等走到屋角这才问道:“一大爷在门口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找你去呢!”
秦淮茹这会儿也紧张了起来,解释道:“我推着车子走在他后面,眼瞅着他被一个小伙子骑车子撞倒了”。
“这么寸?”
既然事出非常,那所有跟事件有关的正常都表现的不正常了。
“要不怎么说呢”
秦淮茹也是皱着眉头说道:“他就正好走到大门口,那个小伙子的车子就从院门右边冲了过来”。
“奔着他去的?”
“看着不像是”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厂那些小年轻的?逮着车子铆劲儿骑,恨不得起步就带风”。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别指着有多安分,跟后世的一样,都有一颗躁动的心。
大门口正是人多的时候,也是姑娘最多的时候,骑着车子恨不得叫所有人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吃灰。
要是依着秦淮茹这么分析也没问题,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车子冲过来的时候急,一大爷躲了两下没躲开,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地上,那个小伙子也摔了,手上还擦破了皮”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来找自己再问一遍就是要听详细的内容,所以讲的也是很详细。
“看着一大爷躺在地上,那小伙子先起来的,还扶着一大爷不住地道歉,说是骑得太快了,没见着人”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秦淮茹摇了摇头,道:“要说厂里我这样岁数的还成,后面这些进厂的小年轻我哪见着过”。
回答了李学武的话,又补充道:“不过一大爷应该认识,那人还叫了易师傅”。
“这不稀奇”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厂里不认识一大爷的才稀奇”。
“也是”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那小伙子见一大爷说没事儿便由着一大爷催着去医务室了,东西还是门口的保卫给帮着收拾的”。
“就发现银焊条了?”
“是”
秦淮茹点头道:“保卫发现后便问了一大爷,可一大爷说不是他的,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保卫室又出来个人把一大爷带走了,韩科长也在,是跟着那个人一起走的”。
“那个人是谁?我们处的?”
“不知道,看着不像”
秦淮茹犹豫着说道:“穿的是黑色的中山装,看着挺干练的,我是没见过厂里有这个干部”。
她是招待所的所长,也是副科级干部,能在韩战面前带走人的,一定比韩战的级别高。
这样说,那这个人一定是科级以上,到了这个级别,全厂也都数得过来了,一定是认识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人,皱着眉头问道:“后来呢?”
“不知道”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见一大爷被带走我想去问也没敢问,这不回来找你了嘛”。
“你看着那小伙子撞一大爷的时候有没有带着那根银焊条?”
“没有,不可能的”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追一大爷说京茹在院里养鸡的事儿来着,看的很清楚,那焊条是从一大爷包里散落出来的”。
“嗯,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站在门口等着的一大妈一眼,随后对着秦淮茹交代道:“这个事儿不要跟别人说了”。
“知道了”
秦淮茹点点头,解释道:“咱们院里也有人见着一大爷被带走了,这……”。
“不用管这个,人云亦云而已”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事儿没人敢乱来,一大爷的身份在那儿,也没人敢为难他”。
“那我去看看一大妈”
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担心地看了对面儿的方向一眼。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便往后院儿走。
一大妈的视线一直盯着李学武,直到在月亮门处消失不见。
李学武回到家,倒是叫父母等人愣了一下。
这才刚出门啊,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有事儿,打个电话”
指着里屋跟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示意了一下,随后便进了屋。
李雪正依着炕柜抱着李姝看小怪兽,见着李学武进屋奔着电话去便把声音调小了。
李姝见着小姑姑的动作,那个有人会出声的小匣子声音小了,便用手指了说道:“呀!”
李雪搂着侄女吓唬道:“你爸要打电话,可不敢乱喊啊,小心打屁屁”。
李姝也见着父亲站在桌子旁打电话,倒是对那个黑色的电话机感兴趣起来,抓着小姑姑的脖领子手指着那边要过去。
“啊,打~”
“在这儿一样挨打,不用下地主动凑过去”
李雪故意逗着侄女,可不敢真抱着去李学武边上。
二哥笑的时候还好,脸一严肃,她就怕的厉害。
李学武没注意妹妹和闺女的话,跟处里值班的韩战通了电话。
韩战是知道易忠海和李学武一个院儿的,见李学武主动问也没有惊讶。
倒是把他了解的情况说了。
易忠海已经不在厂里了,经过初步审讯,一直不承认偷拿了,被666工程保卫组带走了。
“什么666工程?”
李学武听到这儿便打断地问了一句。
带编号的工程不出奇,保卫组也不出奇,带编号的工程保卫组最出奇。
只要这两个名词组合在一起,就没有小事情,保密程度都是高的。
至于带编号的工程,这个时候公路、铁路、航运等都有可能带着编号,有的保密有的不保密。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在一大妈那儿问了一句一大爷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在李学武看来,这世上就特么没有巧合,即使有也是带着目的的。
“不知道”
韩战在电话里也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带走易忠海的时候我去拦这才给我亮了工作证”。
“调查部的?”
“不是,是保密部的”
李学武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调查部的,那还能问一嘴,这个部门他也不敢真把电话打过去问。
虽然同属一个工安系统,但主管领导和上下关系是分开的。
这事儿还是五九年的时候定的,这里不便多说。
“厂里办的事儿?”
“说是”
“什么时候带走的?走程序了吗?”
韩战就知道李学武会问这个,答道:“初审一结束就被带走了,吉普车,根本不叫我们着边儿,只说了一句明天等电话”。
李学武的脸阴了阴,还真没见过这么屌的办事风格。
“易忠海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不大好”
韩战说道:“应该是没动手,看着没有外伤,走路也很正常,就是精神状态不大对头”。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要管了,更不要瞎打听,由着他们办去”。
韩战倒是解释道:“我看着易忠海不大像是那种人,一个月工资就九十多,这么大岁数了,为了二百块钱的东西不值得吧”。
“这个不要说”
李学武叮嘱道:“普通人说说没关系,咱们是保卫部门,说这个容易引起误会,谁问起都说以厂公告为准”。
“明白,我这就通知一遍今天在岗的”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放下了电话,转身却是见着父亲站在了里屋门口。
“是老易的事儿?”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具体情况不大清楚,有人已经在处理这个事儿了”。
李顺可不是小孩子,儿子就是保卫处副处长,他都不知道的事儿,能小了?
刘茵站在厨房门口关心地看着这边问道:“不会有啥事儿吧?”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个时候他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跟做手术的医生一样,谁敢说手术台上下来的一定是活人。
保卫干部也一样,谁敢说审讯室出来的人一定是好人。
见着李学武不说话地往出走,李顺皱着眉头给刘茵示意了一下,便坐回了沙发上。
他知道儿子的性格,工作上的事情不愿意跟家里说的,他更不愿意多问,这会给儿子带来压力。
知道儿子的性情如何,不会看着易忠海蒙冤不管的,所以这会儿也就坐回沙发上想着事情。
李学武出了门便见着刘光天从家里出来。
“又打酒?”
“是”
刘光天看了看李学武,昨天就被李学武坏了一下,现在心里还有怨气呢。
可有怨气也不敢使出来,跟李学武耍,可没有那么头铁。
李学武故意等着他一起过了月亮门,这才笑着说道:“昨天挨打了?”
“没,呵呵”
刘光天干笑着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李学武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看不惯你爸偏心的样子,故意气气他”。
刘光天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的大哥罢了。
说这个他也是有气的,不过不敢跟李学武说,怕再被坏一次。
李学武没在意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继续说道:“偏心也就算了,还拿你们撒气,唉~”
说着话捏了捏刘光天的肩膀,道:“不过那天的话不都是气你爸的,建房的项目确实下来了,你可得有个准备啊”。
“真的!?”
刘光天这会儿惊讶地说道:“不说是还在讨论嘛”。
“厂长要建,还讨论个屁哦”
李学武笑着收回了手,边往前走边说道:“分房的政策不大清楚,不过先申请总是好的嘛,依着你的消息,等到你这儿黄花菜都凉了”。
“是是是”
刘光天跟紧了李学武说道:“您有什么消息帮我留意着点儿,我是真想搬出去了”。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说道:“见天儿的就这个活儿,烦都烦死了”。
“呵呵”
李学武歪着头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
“您问您问,我知道的一定说”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一大爷被撞的时候你见着了吗?”
“没见着”
刘光天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们先走的,有骑车子赶上来的当热闹告诉我们了”。
见着李学武皱眉头,刘光天又补充道:“但我知道是谁撞的”。
“哦?”
李学武打量了刘光天一眼,好像不信任的样子。
领导一般都这个样,想问不会直接问,而是一声似是非是的语气词,然后给你个眼神让你主动说。
这会儿刘光天就是这样,好像生怕李学武不信自己一样,肯定地说道:“就是我们车间的傻六子”。
“谁?”
李学武还真没听过这么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秦……
“你见过的!”
刘光天比划着说道:“上次你去我们车间后面找我,还给我烟的那回!”
说着话见李学武点头便又继续解释道:“跟我吹牛哔的那个,比比划划的,干瘦的那个”。
李学武要是能想起这人长啥样他是那个!
!
当时就是去找刘光天的,那边蹲着一堆抽烟打屁的,他能记得谁啊。
光靠刘光天这么比比划划的形容,啥脑子能想得起来。
“大号叫啥?”
“嘶!~~~”
刘光天也被李学武这么一问给问懵住了。
“平时习惯叫六子了,这特么一时还真忘了这孙子叫啥了!”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这倒是不稀奇,傻柱是谁都知道,何雨柱是哪个?
“不着急,慢慢想”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李处长,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拿着”
李学武笑道:“谁跟你意思了,抽我的烟就那个意思?”
“不是不是”
这会儿他反倒先不好意思了,讪笑着接了李学武的烟,道:“我可真没少抽您给的烟”。
“再跟我客气,我可就不问了啊”
“呵呵”
刘光天跟着李学武慢慢往出走,抽了几口说道:“这孙子平常坏事儿干多了,谁特么稀得叫他大号”。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他们家姐儿七个,就他一个男丁,可被他们家给宠上天了,算我们这堆儿人里的“首富”了”。
这个说法李学武也听过,不稀罕。
本就是传宗接代的独苗,再加上七个姐姐照顾,那可不就是想要啥有啥嘛。
刘光天半是嫉妒半是调侃地说道:“本是为了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窝草!”
刚说了半句,刘光天突然说道:“我特么想起他叫啥了!”
“耀祖?”
李学武见着刘光天说了两个词就想起来的,便猜了这个时候用的最多的那个。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