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是有几个知己,可都是知己主动找的他。
这种事在现在来说,属于个人私事,并没有涉及到利益关系。
即使是秦淮茹,李学武也没有要求她在工作上面做什么违规的事情。
这是底线,也是红线。
在公事上面,李学武更没有做过错事。
狠是狠了点儿,但绝对对得起两个身份。
放下邓之望的电话,李学武低下头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嘴角微微牵扯出了一个冷笑。
他并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一定就是对的,可踩一踩刹车总是有必要的。
倒不是瞧不起邓之望,毕竟也是平级调动来的,一定是有能力的。
可现在来看,杨凤山的目的有些激进,也有些偏离了初心。
如果杨凤山单纯的想要做这件事,那李学武一定全力相助,提出自己的思路。
但拿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机会去拼个高低,李学武肯定不答应。
李学武的态度邓之望自然听得出来,放下电话后,都没有再去联系李怀德。
知道现在李怀德躲着电话,就等着看这边的热闹呢,所以直接起身去了杨凤山的办公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他搞个毛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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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
“说”
谷维洁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在写着什么。
秘书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汇报道:“财务处并没有调来边疆办事处的资金”。
谷维洁的笔稍微顿了下,随后继续写了起来。
秘书看了看领导的反应,这才继续汇报道:“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就办事处给财务这边的回复是,收购业务一直都在进行,第三车肉品就要到达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皮张、棉花等物资”。
谷维洁抬起头看着秘书问道:“皮张和棉花的占比多吗?”
“多”
秘书肯定地回道:“我去调度处了解了一下,这次的报货单,只有两车肉,剩下的都是原材料”。
谷维洁点了点手指,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问道:“李副厂长联系不上了吧?”
秘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领导,因为领导已经猜出了答桉,而且领导问这句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只不过在思考问题而已。
“联系一下李副处长“
谷维洁点了点桌子一角上,已经放了有些天的关于稽查科设立组织机构文件。
“就说要谈这个事情”
“李副处长还没回来”
秘书犹豫着问道:“是不是要给分局那边打电话?”
“还没回来?”
谷维洁看了看手表,嘴角撇了撇。
又不是跟那个出去支援的一样,还能躲着不来单位啊。
“不用,等他回来再说吧”
挥挥手,叫秘书可以出去了,她现在倒是不急着见李学武了,因为见与不见都是一个样。
李学武也是这个意思,处理完分局的事儿,便带着沙器之去走访亮马河工业区周边的企业了。
因为有这个治安大队负责人的关系,李学武跟这边厂子的关系还算可以。
至少指挥车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没出现不让进的情况。
通过保卫负责人,李学武跟今天走访的几个厂、单位主要领导做了沟通交流。
这种事情没有一蹴而就的,往往都是慢工出细活儿。
毕竟谁也承受不了正治上失败的后果。
不过在李学武提出这个思路的时候,大多数领导都是持积极的态度的,毕竟利益驱动思维。
轧钢厂把工作做在前面,还是能引起很多厂领导的重视的。
等到了中午,李学武也没回厂里吃饭,由着玻璃厂的领导留了饭,吃了一回玻璃厂的小灶。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厂领导还真会享受,小灶的厨子都是手艺人。
今天中午吃的菜,味道并不比傻柱的手艺差,也是很有特色的。
李学武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是分局厨子那个水平的,都行!
等吃饱喝足了,这才叫着韩建昆往轧钢厂开。
徐斯年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已经等待多时了,如果李学武再不回来,他就要出去找了。
“哎幼,我说兄弟”
徐斯年一见李学武进了办公室便急忙站起身,嘴里更是夸张地说道:“工作时间可得掌握好啊,分局工作重要,咱们厂的工作也很重要啊”。
“呵呵,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忙他的,自己则是带着徐斯年坐在了沙发上,轻笑着说道:“我都是按照报备的时间执行工作的啊,上午十点我就从治安大队出来了”。
“那……”
徐斯年愣了一下,这李学武自爆自己脱岗了?
不在治安大队上班,又没有回厂里,虽说他时间自有,可这么实话实说,不那……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属傻骆驼的,光知道干活儿,活该被人忽视”。
“哪儿跟哪儿啊!”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报委屈也是无语了,说啥了就傻骆驼了。
要说李学武傻,徐斯年敢把那人嘴撕了。
就这位,如果不是没有毛,都能上山当猴子了。
沙器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适时地给徐斯年解释道:“徐主任,我陪处长去走访关联企业了”。
“是组建联合企业的事儿?”
徐斯年听见沙器之的话愣了一下,看向李学武问道:“不是还没开始嘛?怎么现在就出去办了?”
“总有人要先行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就说不愿意当这个什么主任,做好了没人闻没人问的,做的不好了都是责任”。
“呵呵,不至于”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不是说他呢,可刚才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着急,挨这小子一顿嘴炮不怨。
“你是主任,我是副主任,理应我听你指挥的,咋能活儿都给你做”
“怎么做?”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坐在办公室里做啊?那联合企业是在办公室里等着其他厂和单位主动来谈啊?”
“这话儿说的”
徐斯年苦笑了一下,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就别逼着我、为难我了”。
李学武没有应声,眼睛眯眯着,等着徐斯年继续说。
“我劝你一句,大浪淘沙,总有你要上场的机会,何必赶这个头浪呢”
“你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呵呵”。
“我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你”
徐斯年也是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没必要,毕竟真有了机会,也不是你上”。
“这就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神情一如既往的澹定从容,看着徐斯年轻声说道:“我都不求“上进”了,你说我为了啥?”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上午邓副厂长在领导办公室说了好多不满的话,其中就有关于你的”。
“嘴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拿针线给他缝上?”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说道:“白特么当副厂长了,有点玩不起了”。
“你也多理解理解领导的难处”
徐斯年劝着说道:“现在厂里的正治氛围很是严肃,我怕弦儿崩了,打到大家都不好”。
“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理解所有人,可特么谁理解我啊?”
“这就是我要劝你的啊”
徐斯年恳切地说道:“你都说了没有进步的意愿,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徐主任,把水搅浑的,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李学武问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随后又问道:“如果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还这么一意孤行,有没有想过自己吃着谁的饭,捧着谁的碗?”
说到最后,李学武的声音已经很严厉了,手指点着沙发扶手就差要指名道姓地骂了。
“我是保卫处长”
知道跟徐斯年说这些没意思,不过该表达的意思还是要让他带回去。
“如果不愿我参合太多,那我就管我自己这摊儿,打现在起,除了保卫处的业务,包括联合企业的事儿别找我了啊,没时间”
说完这句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起身就去了里屋。
沙器之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李学武晾在沙发上的徐主任。
徐斯年对着沙器之摆摆手,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态度。
两人是“老”关系了,徐斯年不敢说对李学武百分之百的了解,但他知道李学武是个聪明人。
今天李学武这个态度不是对他,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代表的也不是他自己。
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看了里屋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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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的很快,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不再兼任联合企业筹备小组办公室主任的消息在下班前便传遍了机关。
虽然没有正式文件下发,可李学武兼任这个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正式文件。
都是以会议纪要作为工作依据,今天李学武的态度,在会议纪要补充意见上会呈现为:
保卫处副处长、联合企业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李学武因工作繁忙等原因,主动请辞相关工作,经厂谠委研究决定,允与同意等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虽然各个儿都在叫着自己的工作多,工作辛苦。
可轮到分工的时候,各个都纠结自己的工作少了。
因为如果分工少,或者分工分管的业务偏,那就代表你在这个集体里的地位也偏,也低。
本来大家都是一个级别,硬生生地被用这种形式分出了个高低上下。
沙器之几次想要安慰李学武,可不知从哪里说起,更不敢现在说出安慰的话。
一个骄傲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觉得我很落寞?”
“不”
听见李学武突然发问,沙器之赶紧摇了摇头,跟着李学武的脚步笑着说道:“处长龙行虎步,哪里看得出落寞”。
“呵呵呵”
李学武正带着沙器之趁着下班前这会儿功夫检查现场工作。
这次可真真的是突然袭击,根本没有带综合办主任于德才。
就他们两个,把厂里的保卫岗转了一个遍。
“苏轼这个人比较有意思”
李学武背着手,像是老干部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边走边跟身旁的沙器之说着话。
“明明没有什么能耐,却能写出最会吹的诗,呵呵”
沙器之笑了笑,他可没想到处长竟然拿苏轼来打察。
“您说的是那首定风波吧?”
李学武继续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您的记忆力真好”
听着李学武背诵了这首定风波,沙器之笑着赞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应景儿罢了,我还不如这苏东坡呢,就是跟你吹吹牛哔,哈哈哈~”
“呵呵呵”
沙器之跟着笑了笑,他倒是理解了处长的豁达。
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退这一步只有心思豁达了才是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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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杨凤山点了点桌子,对着坐在对面儿的景玉农问道:“厂里的资金不是还有盈余预算嘛,为什么只拿出这么一点儿?”
“厂长,我也想把预算做大,可条件不允许啊”
景玉农就知道预算拿到厂长这儿要不满意的,嘴上却是解释道:“现在一季度马上结束,预算在赈灾救援的时候就已经超标了,要开这么大的项目,就算是挪用去年的结余和今年的预算也是不够用的”。
“想想办法”
杨凤山皱着眉头说道:“工人居住环境的处理紧急情况我不用跟你再重复了,这是正治任务,把不紧急的项目挪一挪,给咱们闪出时间差儿来”。
“厂长,挪哪个?”
景玉农才不背这个锅呢,现在哪个项目是自己的,哪个项目又是不紧急的。
不用说,只要出了事儿,一定是自己背责任。
“我是管财务的,具体的生产任务和设计任务我可掌握不好”。
“就从后勤开始”
杨凤山态度坚决地说道:“从这个月开始,勒紧裤腰带,厂办起带头作用,预算大户使劲儿勒一勒,预算紧张的也要勒一勒”。
“杯水车薪啊”
景玉农无奈地说道:“项目资金缺口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勒死了,也挪不出八百万啊”。
“先把项目发动起来”
杨凤山坐在办公桌后面,严肃地说道:“要相信工人的力量,自力更生不是说说而已”。
说着话看了看谷维洁转过来的计划书,道:“发挥一下群众的力量,人工费用上至少能省几十万”。
景玉农看了看杨凤山,知道厂长现在是被逼到悬崖上了。
就算是看见
这李怀德和李学武摆的这套阵还真是狠,这一次稍稍处理不好,那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情况。
就算是事儿办成了,多半也是吃力不讨好的情况。
别看现在一个个的都在谈论分房子的事儿,可真要让他们或者他们的亲属去工地上帮忙,情况可就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就这么点儿钱,能起几栋楼啊,到时候还不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啊。
这事儿杨凤山不知道吗?
他是久经考验的老干部了,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
如果没有大领导的要求,他可能不会这么的激进,或者说严肃。
但现在外部的正治形式正在发生激烈的变动,他必须要把厂里的风向带着跟自己走。
如果风向跑偏了,他自己也就没有机会带这股儿风了。
要不怎么说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呢。
一件事并不都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因素干扰着。
“厂长,这件事不是简单就能决定的,我的建议是上会讨论一下”
景玉农想要权利,也想要成绩,但她不傻,更不会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去争。
倒不是她多正直,而是原则使然。
只要是能担任领导职务的,就没有好湖弄的。
都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和处事原则,景玉农做了多年的主管领导,当然不会叫杨凤山给带偏了。
杨凤山看了看景玉农,并没有着急回答是与不是。
无论是厂办会议还是谠委会,都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这些相关的领导请到自己办公室来谈的原因。
“之望同志已经在做项目计划了”
杨凤山双手抱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先前在会上已经统一了意见,大家对居民区的建设都没有异议,还有再开会的必要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景玉农看着杨凤山说道:“如果不经过财务,或者不经过我,那我持保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