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又是大雪又是小雨的,李学武只穿了一件毛衣和雨衣来了。
这会儿当然不能再穿回去,那不成傻小子了嘛。
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倒是有制服,不过李学武没舍得穿。
这玩意当样子的时间多,穿脏了真不愿意洗。
看了看时间,起身出了屋,跟沙器之说了一声一会儿去招待所接自己,随后便下了楼。
到一楼的时候正巧看见韩雅婷进来,远处走廊里还有一阵喧哗声。
“处长”
“嗯”
李学武看了一眼走廊深处,随后看向韩雅婷。
韩雅婷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轻声汇报道:“几个谣言查出来了,相关的人员已经到案”。
“加大力度,争取明早把通告发出去”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这种事情要快刀斩乱麻,别腾!”
“明白!”
韩雅婷敬了一个礼,随后便往一楼保卫科去了。
李学武则是继续往出走,绕过辅楼,从小礼堂门口穿过去,直接到了招待所。
这条路就是机关处室各领导去小食堂吃饭的路。
只不过下午回来的这些领导都在会议室,晚上也是没有人准备在这边吃的。
李学武进招待所的时候正瞧见秦淮茹在前台呢,边上还站着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小当。
今天早上小当受了伤,是李顺给紧急缝合的伤口、上的药。
可该做的消炎和休息还是要有的。
秦淮茹今天又得上班,就把孩子顺手带来了,输液直接就在厂医院,休息就在办公室的值班床上。
秦淮茹今天忙工作的同时又得照顾闺女。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没等秦淮茹开口,小当倒是弱弱地喊了一声武叔。
“好点儿没?”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秦淮茹说道:“我今天早上来穿的雨衣,去楼上换个衣服”。
“我去给你开门啊?”
“不用,照顾孩子吧,我自己来”
李学武拒绝了一下,想跟秦淮茹要钥匙。
可秦淮茹却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说道:“松英,去楼上给李处长开下门”。
张松英坐在办公室里还以为秦淮茹开玩笑呢,等转头看见真是李学武站在前台,赶紧起身笑着走了出来。
她也有楼上的钥匙,这会儿跟秦淮茹对视一眼,笑着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则是无奈地应了一声辛苦。
张松英在前面走着,李学武在后面跟着。
好像是故意的,张松英的裤子本来就修剪过的,招待所里又暖和,外裤里面穿不住啥。
所以这会儿……
李学武慢了一步,让张松英多走一步,省的看见什么痕迹。
张松英好像知道了李学武的反应似的,这会儿走在前面也红了脸。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像后面的视线带着温度似的,烧着屁股。
等上了三楼,两人的表情这才正常了。
“咔哒”
张松英红着脸开了房门,由着李学武先走了进去。
李学武以为自己进来了,她就走了呢,没想到跟进来了。
“我帮您找衣服,您先洗个澡吧”
张松英也不敢看李学武,错着李学武的身子进了房间里面。
李学武则是歪着脑袋看了看这女人的背影,推开卫生间的门洗澡去了。
也是赶巧了,李学武刚甩开衣服成为自由身,拉开门走进来的张松英也自由了。
不是特么给自己找衣服去了嘛!
怎么自己的衣服也混丢了!
“我……我帮您搓搓背……”
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个理由,李学武怎么拒绝?
在搓了一个特别正经的背以后,李学武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毛衣吧?”
“是…您的”
张松英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年前给您织的,一直放在衣柜来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哪件毛衣应该放哪处衣柜了。
娄姐那边有一个衣柜,家里有一个,这儿还有一个。
哎呀,现在还好,这特么以后怎么管理?
张松英不知怎么的,跟秦淮茹说那话儿的时候可敢说了。
可到了李学武这儿就有种莫名的害怕。
这会儿也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李学武织毛衣,也不知这件毛衣李学武会不会穿。
“挺好的”
李学武看了看像是等待审判的张松英,开口称赞了一句。
这毛衣确实好看,还是这个时候很少见的、带花纹的毛衣。
这花纹不是染上去的,而是织毛衣的时候用其他颜色的线,按照特殊的手法织出来的。
李学武穿了这边放着的衬衣和秋裤,随后穿了张松英给织的毛衣。
张松英见了李学武的夸,笑的跟得了奖似的,伸手帮着李学武整理衣服。
李学武也是懒惯了,也是被于丽给惯的,现在见着张松英帮着,便站好了等着了。
张松英一见李学武这样,更积极了。
看着眼前穿着黑色修身裤子,撞色鸡心领薄毛衣的青年,张松英的眼睛都快长李学武身上了。
帮着李学武把白色的衬衫领子整理好,又帮着把灰色的夹克衫穿上,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李学武在门口的镜子处照了照,还特么挺帅。
这一身儿衣服以前可没有,他敢保证,以前这边的衣柜里也是没有的。
不用问,毛衣都送了,这身衣服差啥啊。
李学武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裤子,一看就是跟张松英穿的那条一个手艺的。
把两条大长腿衬托的很长,夹克衫里的撞色毛衣也显得年轻了,有朝气了。
以前李学武的衣服老气的多,现在看着才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呢。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在这照着镜子仔细看了,就知道他是满意的。
李学武满意,她就满足了。
这会儿把柜子里以前放的皮鞋拿出来放在了李学武的脚边。
“我帮你……”
“我自己来”
李学武拉了一把张松英,没有说“不用”两个字,而是扶稳她以后用鞋拔子穿了。
“家里人没事儿吧?”
本就欣喜李学武刚才的动作呢,这会儿见着李学武问自己家人,便笑着拿了木梳帮着李学武梳了梳头发。
“没事儿,我们家房子新建的”
“那就好,多注意一下”
李学武由着张松英给自己梳了一个现在最流行的雷劈发型。
在出门前看着还没穿衣服的张松英问道:“不一起下去吗?”
“我收拾一下屋子”
张松英脸色微红地说道:“您先忙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
张松英这次才算是跟李学武有了接触,以前好像雾里看花一般。
“喜欢就好”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今天是周六,不能耽误了秘书和司机的下班时间,你也早点儿下班”。
“好”
张松英笑眼如花地送了李学武出门,随后快速地把门关了上来,背靠在门上欣喜地挥了挥小拳头。
怎么有人这么会说话呀!
对自己这样好,就连要离开的话都说的这么好!
对司机和秘书都这么好的人,真好!——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沙器之正等在大厅。
“处长”
沙器之走过来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说道:“行李已经放在后备厢了”。
“好”
李学武点点头,正要往出走,却是瞧见秦淮茹领着小当从服务部走了出来。
这会儿小当的手里正拿着糖,显然是从服务部买的。
“怎么回去啊?”
“啊,我骑车子”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换了衣服,脸也洗了,头发也整齐了,就知道他搓澡了。
“小当跟我坐车回去吧”
李学武看了看小当脑门上的纱布,道:“伤口不能见风的,明天再来给她带帽子”。
“知道了,来的时候也带着帽子呢”
秦淮茹笑着拉了拉闺女的小手,问道:“跟武叔坐车回去好不好?”
“好,我想坐汽车”
小当并不怕李学武,越是小的孩子越不怕。
因为孩子纯真的眼睛里最是能分的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哈哈哈,路上给你卖了!”
李学武笑着走出大厅,拉开车车门子示意秦淮茹把孩子送上车。
秦淮茹则是笑着把闺女放在了后座上,随后退了回去。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从另外一个方向上了车,由着小当笑着跟母亲招手,车缓缓启动,往家开去。
——
娄姐以前跟李学武抱怨过的,每次休假的时候他都忙。
确实忙,越到周六日他越忙。
可能这就是场面人的无奈吧。
回到家让小当自己跑回家了,自己这是带着韩建昆和沙器之把几箱子行李装上了威利斯。
今晚约了顾宁,顺道正好把这些行李给周亚梅带过去。
这会儿西院儿正热闹着,老彪子笑着带帕孜勒过来帮忙。
“得着啥了,乐成这德行?”
“说今天的事儿呢”
老彪子笑嘻嘻地跟着李学武说道:“今天我们不是去救援了嘛,有认识帕孜勒的,等下午我带他去办户籍手续,谁都让着他”。
“是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帕孜勒的胳膊,道:“做好事儿的感觉怎么样?”
“嘿嘿,真好!”
“哈哈哈哈!”
可能是大难不死后的畅快,这会儿街坊邻居们都变的豁达了起来。
李学武送了沙器之和韩建昆上车离开,便笑着跟老彪子几人逗了几句。
这会儿西院二十几个人站着说笑,整理着昨晚踩踏出来的凌乱,却是别有一番团结的乐趣。
李学武跟他们说了几句便回院里了。
先是跟于丽说了几句,又往家里去了。
许是吓着了,老太太说李姝中午就开始发高烧,还是老彪子回家来知道了,开车把李顺接回来看的。
李学武进屋这会儿李姝正睡着,也没敢大声说话。
轻声安慰了母亲和老太太几句,又轻轻在闺女的小手上亲了亲。
等出了屋门,这才跟送出来的母亲说道:“妈,我去看看干妈,昨晚他们两口子都在单位值班来着”。
“去吧”
刘茵看着儿子状态还好,便应了,顺嘴叮嘱道:“早点回来”。
“妈,可能得晚点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吃完饭又约了顾宁在新房子那边见面”。
“可不准胡来!”
刘茵被儿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要做这么坏事呢,拍了他一下。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您想哪儿去了,还有别人在那边呢,就是见个面”。
“那还行,可得注意点儿啊,早点儿回来”
刘茵看着儿子说道:“小宁是乖孩子,可不能伤害人家”。
“您儿子就是大灰狼?”
李学武笑着躲了母亲的打,嬉笑着出了门。
刘茵看了儿子的背影一眼,眨么眨么眼睛。
这套衣服什么时候置办的?怎么没见过?——
别说她没见过,李学武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呢。
等跟母亲说好,李学武便来到西院儿着了车,跟给自己开大门的葛林笑了一下便出了门。
在路上先把后面的箱子换成了一挂羊肉和一个袋子。
等到了干妈家门口,却是瞧见干爸郑树森正在开大门的锁。
“爸,您才回来啊?”
“学武啊!”
郑树森转回身却是瞧见干儿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妈说你要来,去买菜了”
“我妈心疼我”
李学武笑嘻嘻地从后车厢将冻羊肉和袋子拎了下来。
郑树森见着李学武手里拎着的东西便无奈地笑了。
还真如老伴儿所说,这孩子每次来非得带点儿东西来。
李学武拎着东西跟着郑树森进了大门。
“咱们吃锅子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郑树森,说道:“给我妈带的,可没您的份儿啊!”
“这小子!”
郑树森见着李学武笑呵呵地拎着羊肉去了厨房,便也笑着拎了袋子先进了屋。
袋子里的东西不轻不重,干儿子都说了不是给自己的,便也没看,顺手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则是往里屋换衣服去了。
李学武放好了羊肉也跟着回了屋,将自己的夹克衫脱了,只穿了毛衣。
“爸,您生火烧炭啊!”
李学武站在门边对着里屋喊道:“我去切羊肉,等我妈回来洗点儿菜咱们就吃饭”。
“知道了”
郑树森在里屋应了一句,这会儿换了家里的衣服也走了出来。
干妈家的厨房就是厢房,地方不小,跟库房正合在一起使用。
摘了墙上挂着的围裙扎了,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大菜刀,拎了那挂羊肉劈下一块儿便开始切小麻将块儿。
要说李学武懒,他在家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摸厨房。
不是在倒座房吃现成的,就是在后院吃于丽给做的鸡汤。
你想啊,穿衣服都有女人伺候着,吃饭还能伸了手!
可要说他不会吧,可你现在看他切羊肉也行着呢。
郑树森开了厨房的门,看了看李学武的刀工,笑道:“还成啊!”
“感情儿!”
李学武笑着回道:“不过爸您别指望我太多啊,我也就会切个菜,上勺我是不行的,汤料还得看我妈”。
“哈哈,咱爷俩儿一样儿!”
“哈哈哈!”
其实这羊肉锅子很好做,好羊肉真不用底料。
在吃这方面,四九城的男人都长嘴了,没长手。
郑树森把家里的红铜火锅找出来,用清水刷了个干净。
又应着李学武的要求泡了木耳和粉条,这才引了厨房的炉子,准备烧炭。
烧炭得是用木头,不是煤炭。
这会儿把炉子引着了得轰一会儿,然后再放小孩儿手腕粗细的木头才行。
有的讲究人家以前用烧好的炭,无烟的,银色的炭。
卖炭翁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现在少见了,吃火锅的馆子里还烧炭,但没有卖的。
这就是气氛,火锅火锅,红红火火嘛。
李学武将切好的羊肉块儿直接码在了盘子了,一层又一层的,也没有在馆子吃的那回那么讲究儿。
而且也不是涮的片儿,是炖锅子的那种块儿。
这边刚收拾完,干妈进屋了。
“学武怎么来这么早!”
一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