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编辑没有打听李学武的工作,仅仅是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影响工作就带她去吧,上了班以后都没出去玩儿过呢,以前每年你顾叔叔都带她去羊城,上了班以后再没去过,就连夏天的北黛河都不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
丁编辑帮着女儿擦了眼泪,道:“饭好了,咱们吃饭,别让学武饿了肚子”。
说着话拍了拍顾宁的背部,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走吧学武,咱们吃饭”。
丁编辑拉着顾宁,带着李学武进了餐厅。
因为就他们三人,所以就做了四个菜。
李学武坐在了丁阿姨两人的对面,笑着拒绝了丁阿姨要给拿酒,说道:“阿姨,今天就不喝了,等我顾叔叔回来我再来喝”。
丁编辑笑着说道:“不喝就不喝吧,你开车我还担心”。
可能是李学武今天来算是惊喜,丁编辑的兴致很高,在饭桌上说了些以前的事儿。
包括她和顾参创业时候的事情,李学武倒是了解的不多,听原始的讲述,对那个创业的年代倒是有了另一个层面的了解。
因为没有喝酒,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快,饭后丁编辑让李学武两人去客厅休息,借口去楼上有事儿。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是在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服务人员和警卫应该是得了丁编辑的知会,除了最开始续了茶,再没出来过。
李学武和顾宁独处的时候倒是也不觉的闷,这姑娘只不过是不喜欢说废话罢了。
接着先前的引子,李学武问起了南边的事儿,两人互相讲了彼此在部队时候的事情。
可能就是缘分使然,李学武受伤下来那天是顾宁刚上前线的第二天,再晚两天两人都遇不上。
在说道同事的时候顾宁明显顿了一下,李学武也知道原因。
“那个给我打麻醉的怎么样了?”
“你说童谣?”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上次在书店就是她吧”。
顾宁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麻药不受吗?”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应该知道的,长期酗酒的人和吸d者的身体麻醉是无效的,可你看我像吗?”
“再有,据我所知,是有人对一种麻醉剂有抗药性,但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顾宁皱着眉头说道:“做完手术我回去找过药瓶,但是不见了,问她们都说没看见”。
李学武笑着看向顾宁,问道:“那我对你第一次发火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
看着李学武轻松的表情,顾宁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个环境,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
“其实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换麻醉剂给你用的,但你也知道我们能到你们所在的位置都是顶着炮弹上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理解,我亲眼看见……唉!”
顾宁知道李学武想说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虽然我觉得不对,但是就像我不能怀疑你说的一样,我也不能怀疑我的同志,在那个时候她就是我的同志”。
“但现在的我不能原谅那个时候的她,也许是怕遇见我吧,她申请调走了,走的时候没跟我们说,我也没打听”
“嗯嗯”
李学武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站在什么山头说什么话,那个环境就算是李学武,对团里再狗怂的人也得叫同志,也得把后背交给他们。
“所以,我当时说的那么难听你也忍了?”
顾宁顿了一下,仔细打量了李学武的伤疤,随后说道:“其实也怨我的,谁主刀,谁就是责任医生”。
李学武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笑着问道:“上次在医院你跟我说可以……”
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继续问道:“是怎么做呢?剌开重新缝吗?”
“……”
顾宁见李学武说的,不由得嘴咧了一下,道:“你当是缝衣服呢?”
说着话,用手指点着李学武脸上的伤疤说道:“是修复伤疤,不是制造新的创伤”。
“利用手术刀切除这一部分的疤痕,再利用疤痕缝合术进行修复,当然了,还需要药物辅助”
李学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需要多长时间?”
顾宁看着李学武说道:“手术的时间不长的,可现在应该不方便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懂,冬天伤口不愈合”。
顾宁点点头说道:“主要是你不可能住院修养”。
“呵呵”
李学武低头叹了口气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等李学武要走的时候,丁编辑才从楼上下来,指挥着警卫小齐往李学武的车上搬东西。
李学武忙摆手说道:“阿姨,我是来送年礼的,咋能往回搬东西呢”。
丁编辑示意小齐去搬,自己则是拉着李学武说道:“你大哥得年后回来,老三又是不着家的,我指望不上他们,所以你就把年礼带回去吧,年后你找个时间来接顾宁去家里坐坐”。
看了顾宁一眼,李学武点头道:“好的,知道了阿姨”。
李学武出了屋门便见小齐给车后面装了好些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姨,让您破费了”。
“客气什么”
丁编辑对着李学武说道:“过年基本就我跟小宁在家,又能吃多少,服务处那边定时会配给的,你拿回去招待朋友或者送给亲朋好友正好用的着”。
别看丁阿姨说的随意,可这些东西都是按照顾参和丁编辑的级别配给的,也是他们省吃俭用节省出来的。
顾家不收外人的东西,倒是不少送别人东西。
这个别人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家,很多是老家的亲戚,或者是老战友的子女。
董文学就是顾参照顾着长大的,也是顾参给找的对象,安排的结婚等一应事情。
所以董文学才对顾宁的事儿这么上心,跟李学武谈了多次。
现在李学武成了少数的,能往顾家送东西的,并且能拿出东西的人了。
李学武的这个待遇没人比得了,丁编辑说的。
笑着跟丁阿姨几人道了别,李学武开车出了小院儿往家走。
许是在董文学家里喝了茶,到顾家又喝了茶,车开到鼓楼大街便憋不住了。
把车靠边儿停了,正巧赶上一公共厕所,李学武跳下车左右看了看便往里面走。
刚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厕所里面有两个红彤彤的眼睛盯着自己,一闪一灭,还不时地晃动。
草!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嘛!
李学武伸手就去摸怀里的1911。
就在李学武都把枪要拽出来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两声咳嗽,李学武才反应过来,这是两个人抽着烟在蹲坑。
眼睛从路灯的环境进了有些黑的空间没适应过来。
这里面蹲坑的两人也看见李学武愣住了,所以才咳嗽的。
这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这个时候都是旱厕,没什么挡板一说,坑位都是开放的。
最困难的是没有灯,有条件的打个手电筒,没条件的就凭借记忆抹黑进去。
真怕大黑天的,有闭目卡眼的尿自己身上,所以一般都是叼着烟,示意这边有人。
再一个就是遇见蹲坑的,如果是熟悉的还能聊两句,要是不熟悉,基本都躲着彼此的目光,没人想在这个地方交朋友的。
看李学武这大个子进来,这两人也有点儿害怕,所以咳嗽完便开口聊了起来。
一是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儿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屁股就不冷了。
二一个就是告诉进来的这个大个子,自己两人是认识的,省的这大个子找麻烦。
“哎,你老舅家的二闲这几天怎么没见着?”
“咳~咳~”
这人许是被烟呛到了,咳了两声,说道:“嗨!甭提了,那倒霉孩子惹祸了”。
“咋了?”
“您没听说啊?”
这人夹着烟卷扯着破车嗓子说道:“小年儿那天晚上大马路上跑汽车您没听见动静啊?”
“没啊,这一阵儿净上夜班儿来着,刚倒过来”
“嘿,您错过一好戏”
这人啧舌道:“小年那天咱们这边都炸了街了,满大街的抓人啊,第二天我们去街道看热闹,好家伙,院里蹲了满了”。
“是嘛!”
“感情儿,据说逮了二三百号进去!”
“什么事儿啊?”
“您可能不知道,咱们这边所儿来了一厉害角色,好么,道上给起了外号叫李二疤瘌,那天晚上就是他带的队,把前些日子闹得欢那些小王八蛋都给抓了”
“这是好事儿啊,跟二闲有啥关系?”
“嗨!倒霉催的,这混蛋跟方家胡同的三麻子几个当天晚上耍牌来着,这不都一起给逮起来了嘛”
“嘿!这可真不怨,那三麻子打爹骂娘的主儿,呵呵”
“也算叫他长记性,这不嘛,昨天我去打听,审出事儿来的都进了笆篱子了,这些啥也不是的都跟街道大院儿里集合呢,扫大街,收拾雪,掏公厕粪坑,给孤寡老人收拾房子呢”
“哈哈哈,这主意出的好啊,我说家跟前儿怎么见不着这群坏小子了呢”
“你当这就完了?个个儿罚款200,每次劳动算工分,不想干的就交钱”
“这李二疤瘌就这么厉害?”
“感情儿!那是个敢开枪的主儿,帽儿胡同老杨家那混蛋就是被他打死的,那位在街道大院儿里下命令就是开枪就照脑袋打,不然你以为现在街道这么消停啊”
这人看着那大个子要走,便也准备结束蹲坑。
“你看看咱们街道,那些佛爷全去所里自首,小顽主们都去报备,先前李二疤瘌怎么放的话就得怎么做,不做?呵呵”
李学武甩了甩枪,收拾好便出来了,这要是让人家看见他脸上的疤瘌也太尴尬了。
上了车,一气儿开到了西院门口,这会儿西院正亮着灯,还没等李学武下车,西院的大门就开了。
车灯照着,李学武看见西院停着马车,众人正在马车边上卸木头。
把车停在了倒座房边上,也没熄火,车灯照着方便他们卸车,也方便一会儿卸车后面的东西。
李学武跳下车,对着给自己开门的老彪子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老彪子插了大门,边往回走边说道:“整的太多了,路上歇了几气儿”。
说着话,看见李学武车后面的东西,笑着问道:“不说去送礼了吗?怎么还拉回这么多?”
李学武笑着给收拾木头的几人分了烟,道:“别人给回的年礼,一会儿帮我卸了”。
老彪子叼着烟带着李学武走到墙根指了一个袋子说道:“瞧瞧我弄了啥?”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扒开袋子看了看。
黑乎乎,灰乎乎的,有的还带着点儿白。
“山里的?”
“嘿,山根儿住着几户人家儿,采了一个夏天晒的”
老彪子带回来的就是山里的蘑孤,现在的状态是晒干了的状态,吃的时候得用温水泡开。
“你想收这个?”
“今年是不成了”
老彪子遗憾地说道:“他们采也是为了家里吃,少有卖的,不过我还是准备去转转,能收上来好,收不上来也没事儿,还能为明年做个准备”。
李学武将手里的蘑孤扔了回去,抬眼问道:“你打算以什么名义?这玩意儿回收站和回收商店可收不了,得是土产公司才能收”。
“食堂”
老彪子叼着烟,眼珠子滋熘熘地乱转,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干活儿,没个食堂不像话,再说你也上次不也说了嘛,弄个食堂也是营生”。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说今年的事儿,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吧,也算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沉国栋他们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车上的木头弄了下来,李学武看着都是干木头,定是跑了老远才弄的。
姥爷和二爷都哈着白气将耳朵上的烟摘了下来,用火柴点燃了。
几人站在车边抽了一根烟,说了山里的情况。
许是冬天有去捡柴火的,山上近处的干柴都被弄的差不多了,姥爷几人是进了山里弄的。
也多亏是大小伙子多,不然谁家能弄回这么多木柴啊。
李学武看着木头垛这都够烧到开春儿了。
几人抽完了烟,人人搭手,将车后座舱里的东西搬去了倒座房的东屋。
于丽早都把饭准备好了,就等着众人吃呢。
由着几人忙活完,李学武把车开进了车库,用水槽接了,将车里的水放了。
收拾完才回了倒座房。
老彪子几人这会儿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炕上吃饭。
许是累了、饿了的缘故,几人吃的狼吞虎咽的。
李学武进了屋将大衣脱了,坐在炕边看着几人说道:“明天除夕,上午营业,下午就歇了吧,累了一冬天了,歇两天”。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也是这么打算的,说是明天都来这边包饺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多整几个菜,热闹热闹”。
点了一根烟,李学武对着老彪子问道:“我看车子还有剩下的?”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给你留出来的两台我放到库房了,其余的还有十七台,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都知道年后自行车还要涨价”。
李学武点点头道:“趁着正月,赶紧把东西往出卖,别押手,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吧?”
噎了一口馒头,老彪子说道:“工商所的来了一趟,但是看见咱们的手续和文件便没说什么,后来我去供销社找了马主任,又去街道找了王主任”。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是有人举报了?”
“嗯”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说道:“马主任给那边打了电话,那边没说什么,就说是例行检查,马主任也跟那边说了,这边是供销社的关联机构”
说着话,老彪子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马主任看着挺和气,说起话来真不客气,明里暗里的告诉对方少狗拿耗子,呵呵”。
李学武看了“嘿嘿”笑的老彪子,道:“少得意忘形,年后想着点儿,多去走动走动,以回收站的名义捐几套座椅”。
这个时候供销社主任的级别可能不高,但是话语权是嘎嘎硬。
更何况是马主任这种大区的主任呢,能找上马主任也是这个时代给了李学武等人机会。
老彪子点头道:“我知道,三舅说了这个事儿了,有人举报这个事儿还是王主任说的,说是不用我们管,回头会跟你说”。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后再有人问起这些东西就往街道和所里推,就说给街道和所里处理罚没物品,有事儿去找街道或者所里”
“嘿嘿,知道了”
老彪子得了李学武的话,自然知道李学武那边有保证。
查街道?查所里?呵呵。
看着吃饭的几人,李学武问道:“柱子哥晚上回来吃饭了吗?”
于丽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我先做出来的,等姥爷他们一直没回来,看柱子哥带着雨水回来的,我便单盛出来给她们端过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老彪子说道:“我带回来一台车,正在轧钢厂维护着,算这次罚没的,咱们自
己留下吧,回头告诉三舅把账做平了”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几人说道:“都干了一天的活儿了,吃了饭去门口洗个澡,早点儿睡,我去看看柱子哥”。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