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公夫人看了孙子一眼:“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去你表叔家里借宿,这就出发吧,否则一会儿人家家里开始用晚膳了,你再上门,就未免太过唐突了。”
林国公夫人窦氏的一个娘家侄子就在新昌坊里置宅。今日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在紫云观里陪女儿,但孙子非要跟过来,还美其名曰要护送她。她心里清楚,孙子是为了见隋王府四娘子来的,然而他一个小郎君没有在女冠观里过夜的道理,因此只能把他打发到侄儿那里去住了。
林九郎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林氏,知道祖母与姑姑定是要讨论窦王妃那封信里写的内容。她们不想让自己听到。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他当然关心姑姑夫家的前程,也担心着心上人的父亲。但祖母都已经发了话,他只好老老实实起身告辞,心里却在盘算着,过后要想办法从姑姑或祖母身边的侍从处打听那信里的内容。
林九郎走了,林国公夫人把屋里侍候的人打发了出去,才问林氏:“你婆婆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我看你迟迟不肯告诉为娘,就猜到信里必定提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林氏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自然是信任的:“其实也没什么……婆婆告诉我,不必太过担心嗣王的事,也别过问四娘子出门都做了些什么。这话说得虽然有些没头没尾的,但从信中内容来看,这几日四娘子应该是去拜访了不少人。隋王府如今不方便出面与一些人接触,可四娘子一身出家人打扮,独自在城中行走,旁人也认不出她的身份,倒是方便跑腿传话。”
林氏对李俪君的行为有了误会,但心里并未纠结,就直接把窦王妃透露的最新消息告诉了母亲:“圣人其实早就打算放嗣王回来的,只让他在家中读几年书就行。杨国忠也没有异议,全副心神都放在李林甫的儿孙与党羽头上呢。因为虢国夫人横插一脚,嗣王不得不在天牢里多待了几天。如今虢国夫人收了嗣王妃的重礼,收手了,嗣王本该获释的,没想到东宫张良娣又插了一脚进来,在圣人与贵妃面前说了许多不大好听的话……”
“东宫张良娣?!”林国公夫人讶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隋王府几时跟东宫交恶了?怎么就得罪了她?!”
林氏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把张良娣的弟弟跟平都县主李婉致、嗣王长女李俶君之间的恩怨纠葛告诉了母亲,然后嘱咐她:“王爷王妃早有严命,不许将此事外泄的,张家那边也不肯声张,所以娘千万别告诉人知道!”
林国公夫人摆摆手:“这种事传出去做什么?又不与咱们家相干,娘还不至于蠢到平白无故得罪人!”说完了便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张家人行事不大正派呀。明明是他家郎君失礼在先,他们不知道教训自家儿子,倒怨起隋王府来了?难不成隋王府任由他家儿子行事轻浮毁了自家小娘子的清誉之后,还要再接受他成为东床快婿,才不会被他家记恨?!张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不过是仗着家中老夫人曾经养育过圣人几年,才得了圣眷罢了。他们不知感恩,倒是仗着圣眷作起威福来了,连圣人的亲兄弟家,也敢欺辱?!”
林国公夫人心中十分不满。在她看来,姑母窦淑夫人能有幸抚养圣人,是因为她乃圣人生母昭成皇后的亲姐姐,是因为她姓窦,而非因为她是张家妇。如今张家靠着这层裙带关系风光起来了,可林国公夫人这个同出窦氏的出嫁女,却没有得到任何优待,真真是岂有此理!
林氏叹道:“听说公公小时候身体不好,丧母之后,就被寄养在寺庙中,不是由窦夫人抚养的,怪不得张家与我们隋王府没多少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