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看了看里间那兄弟三人纠缠不休的模样,故意提高一点声量道:“阿翁,现在家里这情况,实在不是出游的好时机,还是算了吧?您身体不适,阿耶的伤情又有加重迹象,任谁上门递帖子,我们家都有足够的理由不去饮宴的,大不了叫人备一份厚礼,贺杨国舅病愈高升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里屋就传来李玳的咆哮声:“住口!凭什么叫我家送厚礼贺他杨国忠高升?!谁的伤情加重了?!我的伤好着呢!他死了我都不会有事!”
李俪君并不理会,继续对隋王道:“阿翁是一家之主,阿翁拿主意就好了。您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前去道贺,家里人也要在床前侍疾,只能打发王府长史去送礼,难道圣人还会怪罪您不成?就算圣人知道这只是借口又如何?阿耶是怎么受伤的,圣人心知肚明。如今我们隋王府知趣,不去跟杨家人计较,礼数也周到,难道是怕了他家不成?不过是看在圣人与贵妃面上罢了。杨家人若还不满足,就太过傲慢了。杨国忠还未拜相,就不把圣人亲弟放在眼里。等他执掌相印,眼里还能有谁?”
隋王听着,默默点头。如今除了接受小孙女的提议,他也无法可想了。李玳不配合,他总不能把嫡长子丢下,只带着家里其他人去避寒吧?没有他在跟前盯着,李玳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过火的话来,只怕死得更快。倒不如借口身体不适,先把这一关给撑过去是正经。
隋王觉得,以后自己大概就要时常告病了,再借口生病将嫡长子拘在身边,哪怕李玳将来腿伤痊愈了也不例外,反正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孽障随便在外头乱说话得罪人了!
然而隋王一片慈父之心,李玳却是无法体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特别容易生气,火气一上来就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了。他怼完了父亲,又骂弟弟,完了还要再骂小女儿多嘴多事:“大人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凭什么多嘴?!你说阿翁才是一家之主,却把你阿耶置于何地?!还张口就咒你老子伤重,敢情你是恨不得你老子早死吧?!自打你来家,老子的事情就再没顺利过!如今腿也伤了,到手的相位也丢了,还被杨家人欺负上门,都是被你害的!你给我滚回山里去!少在我面前出现!没有你克着,你老子我早就心想事成了!”
李俪君默默听着,心想这个程度的疯言疯语就足够了,若李玳再闹腾下去,搞不好真要影响到腿上的伤势,万一骨头错了位,将来变成个瘸子可怎么好?她倒不介意自己的父亲是个瘸子,瘸子不能出仕当官,还能省心些呢。可李玳若是真瘸了,恐怕一家老小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因此,李俪君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受大委屈了。明明是一片孝心为父祖分忧,偏遇上个不知好歹的父亲,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隋王在大孙子小孙女的搀扶下回到自己院子后,还安慰李俪君道:“俪娘,你是个好孩子,别听你老子的混账话。阿翁知道你的孝心。”李俭让也在旁开解小妹。
李俪君低头小声道:“阿耶这话也不知道憋在心里多久了,今日才趁机发作出来。倘若他当真觉得是儿克了他,恨不得儿离他远远的,儿继续在家里待下去,一旦他有不顺心之处,便是现成的罪过。儿还不如暂时避开些,省得他心里疑神疑鬼,反而不利于静心休养。”
李俭让吃了一惊:“小妹你要走?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呢?”李俪君仍旧低头道,“我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每日也只是待在院子里读书练字罢了。这种事在哪里都能做,关键还是得让阿耶尽快冷静下来,不要再胡闹了。其他的事,阿翁不能轻易答应他,我暂时离开些时日却无甚要紧。顺道的,我还能去几个名刹大观上香,祈求阿耶懂事些,少气阿翁几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