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陈立夫点点头,“三军不可一日无帅,你是军事主官,配合剿匪的任务离不开你,还是我去吧”。
“你个学采矿的还不如我这学医的呢。至少我面对的是人,不是一堆破石头”,宋阳笑笑摇摇头。李福林想借自己的手为梁虎臣申冤,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不过宋阳可没那么多信心,与其把大家都埋进去,不如自己一个人扛了。何况林遇既然是冲着他来的,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走一趟,否则心理上就过不去。也不理会陈立夫瞪起的眼睛,“民安,你的身份不适合参与此案。这次就不要去了,去把长行叫来,这段时间你暂代一排长之职”,组成军事法庭需要三名法官。这个于延是宪兵科里除了自己之外法律课成绩最好的,带上他更合适些。
宋阳作了决定,陈立夫和钱朗只能服从,他们初来第五军,虽然李福林对他们的工作很支持。几乎不『插』手宪兵营的事,一切都同他们自己决定。但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不能出错,更要团结在一起努力维护宋阳这个军事主官的威信,私下里怎么说都可以。但宋阳一旦作了决定的事,他们就不能再表示反对了。到了这时他们也都明白了蒋校长这样安排的意图,派来的全是青帮弟子不是因为其它原因,只是为了确立宋阳在宪兵营的绝对威信,第五军破事一箩筐,一个不小心大家可能都折在这里。
“子靖”,陈立夫将宋阳拉到一边,“林遇案最好能拿下来”。[]功勋174
“你是要我去当泼『妇』,还是葫芦僧?”,宋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案子能拿下来最好,这对宪兵营以后开展工作都有益处,那些绿林好汉们可不管谁对谁错,只要能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认同你,其实在任何一个团体里,要想得到成员的认同,这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有时甚至是唯一的一个标准。其次,这个案子如果能拿下来,林遇想借此牵扯出梁虎臣案可能就没有了先决条件,一个更大的麻烦也就消弥于无形了。想法当然是好的,可要将这想法变成现实却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如李业亭所分析的,如果这个林遇是故意犯案,人证物证肯定都备齐了,即便自己能推翻这些,只要林遇一开口认罪,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笑柄了,他才不会那么傻,自己往人家枪口上撞去。
办不到的事宋阳从来不愿意多想,所以一路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顺德距陈村也只有十多公里,一行人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顺德县城,谢绝了县长邓刚的挽留,从县衙里借了辆破卡车,吱吱呀呀地又连夜赶到了容奇镇。容奇镇是15师的师部所在地,林遇是15师的人,自己初来顺德,于公于私都应先来拜会15师的长官们。
宋阳未在顺德停留空着肚子直接赶来了容奇镇,这令第15师师长李群,副师长林驹,参谋长何家瑞都很高兴,这说明宋阳心理上便把自己当作了第五军的人,只要当作一家人,事情就好办了。虽已是过了晚餐时间,师长李群还是亲自宴请了宋阳一行,席间宋阳向几位长官详细汇报了陈村剿匪的事,将黄炳琨的54团一营二连大大夸奖了一番,并着重讲了花长开、廖庆两位连长奇谋定计、不畏凶险与匪首谈判交涉救出人质的事,原本是二连丑态百出的本『色』演出,到了这里自然便成了『惑』敌制胜的关键,这大约也是受前世踢足球时的影响,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几位长官虽是明知这是宪兵营督战的功劳,脸上也忍不住频频『露』出笑容,第五军剿匪史上最大的一粒战果落在他们手里,怎么说都是极光彩的事,李军长那里少不得也要奖掖一番。这个宋子靖只做事不争功,人品方面自然也是没的说的。不过这一点他们就把宋阳想得太高尚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宋阳自然可以不在乎,但宪兵营不是他一个人的,这功不争也得争的,只是不用他自己出手罢了,李福林把宝贝儿子安『插』进宪兵营,可不是来给别人抬轿子的。
另外林遇伤民案也是一个大麻烦,县农会那边不依不饶,上峰的命令压下来,李群等人也是苦无良策,现在宋阳过来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接过去,也算是了了他们一桩心事。不过席间宋阳并没有谈及这桩案子,晚宴过后也没有提审林遇,李群等人虽是心急倒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宋阳破罐子破摔在15师师部睡得安稳。顺德县农会里却是灯火通明彻夜未眠。如果宋阳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里的两个当家人——林启闲、王德平。因为祁慧的事陈延年将这两人开除了组织,可没几天陈延年自己又因为赠鞋事件自行退*党。辞去一切职务去了法国。陈延年一走,林启闲、王德平两人的处罚随即取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搁置了一段时间后组织上又将这两人安排到了远离广州的顺德县农会。
几天前发生的15师军官伤人案,县农会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林启闲、王德平来顺德时间不长,工作一直不是很顺利,更想籍此案将盘踞在龙江的温平、龙山的梅雨、勒流的廖怀这三个反*动分*子赶走,这三人都是李福林的旧部。恃仗着与福军的关系公开反对农民组织农会,导致这三地的农会组织至今仍未能建立,这也是他们工作难以开展的一大原因。这一案他们本有十足的把握,谁料想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人——宋阳宋子靖。这人就象鬼一样阴魂不散,好不容易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在这偏远的顺德居然还要对上他。
如果知道宋阳会接手这桩案子,他们是决不会对这个林遇案穷追不舍的,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于他们个人而言,就是受再多的屈辱也能承受,何况为农民兄弟讨回公道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可这个宋子靖不能以常理论之,这也不是他们个人受点委屈就能解决了的问题,宋阳的身份太复杂牵扯的关系也似蜘蛛网一般。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重蹈李之龙伤敌八百自伤三千的覆辙,黄埔军校中的党*员好不容易才与他缓和了关系,如果再因为这起案件受到影响,他们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明天公开审理案件的布告已经发了出去,想撤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要撤诉更是不可能了,广东区委对此案的审理也非常关注,曹汝谦正连夜赶过来,可曹汝谦目前不在广州,也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赶得到。
“主*席”,王德平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放到林启闲面前,林主*席胃不好,来顺德这些日子又没日没夜地工作,真担心他把身体给累垮了,“主*席,这个案子我们有人证有物证,完全可以办成一桩铁案,就算宋子靖来了他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德平,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林启闲闭着眼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王德平很有才干也很被组织看好,如果不是因为祁慧那件事,他还是很有培养价值很有前途的。他们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与其说是同事同志,其实更象是师徒父子。“宋子靖刚来第五军,这是他负责审理的第一桩案子,无论如何他都只能赢不能输,否则他在第五军将很难立足。而把他留在第五军,对我们而言则是最好的结果,李福林想在河南一直当他的土皇帝,而国民『政府』和蒋校长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于是他才会把宋阳这个最得意的弟子派来河南,为此叶林顾问甚至都不再过问第五军的事务,因为他们之间闹得越凶,矛盾越激化,我们的工作就越好开展”。
“可我们也不能因为他就放弃这个机会啊?再说布告都已经发出去了,也组织了各乡的农友前来听审,如果出尔反尔,以后我们的工作就更难开展了”,其实他们两人都没有与宋阳正面接触过,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可陈延年、张申府、李之龙,再加他们两个人,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却都与这个人扯上了关系,这一次他们将是第一次正面交锋,虽是有十足的把握,却又把自己陷进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放弃的问题”,林启闲心里叹了口气,前面说的那些理由还不是最重要的,可有些话他却不好对王德平说,“区委这么急着把曹汝谦派过来,你以为是对我们不信任么?”,说完又摇摇头,“区委不是不信任我们,而是因为宋子靖”,抬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弟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天的案件你就不要参与了”。
“老师”,王德平心里一阵惭愧,若不是因为自己,老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都是祁慧那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如果宋子靖存心起衅,也不在于多我一个”。
“明天在法庭上要注意控制农友们的情绪,不要节外生枝”,林启闲点点头没再要求王德平回避,来顺德的这段时间王德平一直往来各乡农会联络工作,在农友们那里还是有一定威信的,“那个林歆也挺可怜的……”。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