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洗干净了锅碗瓢盆,她把毛巾丢进一个陶罐里加上水,放在还没有熄灭的火上烧了起来。这是医生告诉她的,她母亲患的病有一定的传染性,一定要主意干净,不能引起交叉感染,也不能传染给她,一定要煮开。
接着她把几件脏了的衣服和破了的衣服拿出来,脏的衣服泡进木桶里,而破了的衣服则是放在腿上,拿出针线开始缝缝补补。
这就是她赚钱的活计。
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力气也小,家里还有病人需要照顾,一天也洗不了多少衣服。缝补的活计又比较讲究手艺,那些能赚到大钱的衣服轮不到她,别人也不放心给她缝补,她只能去接那些十个二个铜子的活。
这些衣物全部处理好,需要她一下午的时间,而这些衣物全部加起来,也就能给她带来差不多一个银币的收入。
在一些小城市,比如说格林镇上,一个银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一天才能赚到的钱,如果不计较食物的好坏,可以三顿吃的饱饱的。可在帝都,这一个银币连一顿饭都吃不饱,顶多能买一个半不大的黑面包。可这些钱,还要留下来给母亲买药,而且不是每天都能接到这些活。
她做的很认真,每一针每一线都格外的主意,她希望自己的手艺能让人留意,以后指定她来做。虽然这么久了也没有人非要让她去接活,但她还是做的很认真。
“过两天就是周末了,教会又要布施,上次婆婆和我说,让我去教会求助。他们都是好心人,应该会帮助我们。我有点害怕……”,她沉默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她害怕什么?害怕别人厌恶的目光,害怕别人的拒绝,害怕最后的希望被人掐灭,“不过我觉得还是要试一试,也许他们真的像婆婆说的那样呢?”
床上的女人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女孩早已习惯了母亲的不言不语,自从她得病之后,她就很少开口说话。女孩的心思很细腻,她隐隐猜到,这是因为母亲觉得得了这样的病,已经没有脸去说什么了,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
不过她也习惯了,自己说自己的,“街东头的伯尼哥哥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偷鸡蛋被打了屁股的家伙,昨天我出门看见他了,你可不知道,他现在可有钱了。我听说好像是去跟着人跑商,跑了好几趟赚了十几个金币,现在他已经不跟着别人干了,自己一个人干,我还打算去问问他们收不收人,可又有点担心你。等你身体好了起来,我就和伯尼哥哥去做生意,说不定将来我也能成为个商人呢?”
“伯德大叔上周打铁的时候砸到了自己的脚,说是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也真是不小心,听人说伤了骨头,现在也躺在床上。听说他请医生花了三个金币,他儿子把他的驴都卖了,伯德大叔骂了他儿子好久。”
“也不知道后天教会有什么好东西,上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抢了两个面包。面包可真好吃,又香又软,里面也没有沙子,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婆婆说她能带我去拿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这次还有面包就好了。”
柏丽说着日常发生的家长里短,女人却哭个不停,直到她昏昏欲睡,最后半昏半睡迷糊了过去。
一下午的时间,柏丽终于把东西都做好了,衣服也放在火边上烤干。她把这些衣服整齐的叠好之后用一个干净的布包裹了起来,背在了肩上。她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中的母亲,轻手轻脚的关上了破了好几个口子的木门,走了出去。
走在街道上,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而自己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亲切的和邻居打着招呼,眼神里却藏着漠然。
她能感觉到,母亲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到了街头浆洗店,把衣服递到柜台上,伙计检查了一下,乘着老板不备,多给了她二十个铜子。柏丽把这二十个铜子挑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塞回了伙计的手里。她的确需要钱,也需要别人的施舍,但是她知道,这个钱不应该由伙计给。上次就是因为拿了这个钱,伙计被老板打了一顿。
在这个下城区,穷人是没有人权的。
这个小伙计在这里干活也没有薪水,老板只负责一日三餐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别嫌弃,你不愿意干还有其他人愿意干。
穷人家的孩子多,养活不了几个,能有一条活路的都送了出去,送不出去的就如同奴仆一样寄养在这样的铺子里,任由老板打骂,即使是失手打死了,家属反而更高兴,因为能拿到一笔抚恤金。等他们成年之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门道。好一点的自己出去单干,差一点的就这样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