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总旗理所当然道:“带回边军,这些女子要是回家,能活下来的少,有的是自己想不开,有的是家里人想不开……
总之,就挺闹心,闫户书你说,在北戎手底下能留条命多不易啊,像咱今天突袭的这个聚集地,还算好的,给她们单独弄了一个帐子,我还见过和牛羊睡在一起……算了不提了。
在咱边军虽然苦,但好歹有口饭吃,也没人笑话她们。”
“那孩子呢?”闫怀文问道。阑
薛总旗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还是入边军。”
边军对待这些孩子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知道他们无辜,可血脉亲缘这种东西,让人难以忽视。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的长相……
从军是他们唯一的路。
只要他们肯拿起刀枪对抗北戎,那大家便是兄弟,没人会嫌弃兄弟的长相。阑
边军的认同就是这么简单。
看你的刀锋,指向何方。
闫老二听到这里走了出去。
“薛大哥,那咋从没见过边军里有长得……这样的?”闫老二往脸上比划着。
薛总旗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复杂。
“像他们这样的小崽子,北戎一点都不在意,能活就活,活了就是他们的奴隶,给他们干活,死了就死了,他们也不在意。
你仔细看看他们……能站住的,没几个。阑
就算养大了,也是孤狼,不合群,不是跑了,就是给自己……拼死了……
能活下来的,极少。
咱虎踞边军有几个,但上回北戎来,那几个兄弟杀的最狠,没留住。”
闫玉放下帘子,看向帐篷里的女人们。
她走过去,蹲到她们面前。
问:“你们听到了?想去边军吗?”
其中一个女人挪动过来,就是将手指将放进自己怀中幼儿的那一个。阑
“小公子,奴不想去边军,奴的孩儿也不想。”她的目光不再麻木畏缩,有一种坚定在闪烁。
闫玉的语气很郑重,神情亦十分认真:“眼下,你们可以选择的路有四条。
除了我爹说的那两条,有边军,或是你们觉得家人可能接纳你们,我们可以偷偷帮你们联系……”
“还有。”闫玉直视对方,一字一句说道:“不要以奴自称,说我。”
她知道这可能是女儿家的一种自称,无关身份,可她就是不喜欢。
“小公子,咱们真的能以灾民的身份入籍虎踞吗?”又一个女人小声问道,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两个砂轮在互相厮磨。
闫玉看过去,发现她的五官很好看,即便是将脸弄得很脏,头发也乱糟糟的,但女子看女子,这点脏污不算什么。阑
有了这个发现,她特意仔细去看帐篷里的每一个女人。
没有丑的。
闫玉肯定说道:“能!”
“小公子,咱们想去虎踞。”
“小公子,我们不去边军。”
闫玉将手中横握的铁棍敲在地上。
账中立时安静下来。阑
她轻声道:“别怕,都听我说,你们还有时间再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们,现在,咱们要马上走,带上这里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最好是,什么都不要留下。”
……
闫玉说的什么都不要留下不是形容词。
北戎的尸体他们要带走,牛羊要带走,帐篷里的东西还有外面堆积的草料,他们啥啥都想带走。
这个“他们”特指小安村人。
边军已经看呆了。
这些下乡人一个个杀敌勇勐,搬东西更是凶残。阑
茫茫草原,没有树。
这是一件让小安村人吐槽不已的事情。
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他们也能硬上。
“拆拆拆!帐篷都拆了,不留着,留那玩意干啥,你们还想在帐篷里睡咋地,自家的炕头烧的不热乎?遭那罪呢!
赶紧的,给那布撕一撕扯一扯,有用的东西都包里头,两个包袱一系,往马上搭,往牛上搭……
孙二蛋,你是不是傻,你往母牛身上搭啥,它那么矮你看不见,你不会往公牛身上搭么!”
闫老二成了总指挥,站在草垛上意气风发。阑
“胡大,捆个死人都那么费事么?能不能利索点!”他对边军的速度极其不满。
小安村人和官衙的衙役都对闫老二的指挥没有二话。
边军就差一些,毕竟,谁认识他是谁啊!
但不要紧,不认识他闫二,不是认识胡大么,他能指挥得动胡大就行。
胡大再指挥其他边军,结果一样。
薛总旗在旁边运气,看了看旁边的闫怀文,没吭声。
闫怀文坐在马背上,看着渐渐西落的夕阳,转头对薛总旗笑道:“劳烦薛总旗再着人去巡视,确保四下无人。”阑
薛总旗知晓轻重,带着人策马离开。
闫老二见人走了,颠颠的跑到他哥身边:“哥,薛总旗要是不同意东西从山里运怎么办?”
闫怀文澹澹说道:“此次边军只有四队小旗来……薛总旗知晓轻重。”
闫老二琢磨了一阵:“薛总旗也怕被人知道,嘿,那更不能从头所走了。”
闫怀文拍掉他肩膀上的落雪,温声道:“去忙吧。”
薛总旗肯定有顾虑,严格来说,边军这次属于擅自出兵,没有向上报备。
可条规是条规,俗例是俗例,虎踞、龙兴、凤鸣三座边城,常年与北戎对峙,难道就只许北戎打来,不许他们出去撒撒火的?阑
如这等小股北戎,边军打杀也就打杀了,谁还能揪着这个错处说他们的不是。
只不过虎踞边军前有失利,若真的逐级上报,这股北戎未必会落到虎踞边军手中,这里的位置接近龙兴,多半是龙兴边军出兵,没薛总旗什么事。
闫老二又跑到他闺女身边。
“咋样了?咱苟住管不管?”
一着急,闫老二齐山话都冒出来了。
闫玉笑嘻嘻的顺着他的话说:“管,苟住管着呢!爹你看放出去那几头羊让它撵的,让往东往东,让往西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