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玉楼春打开盒子,一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老虎跳入视线,那威严的王者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头一震,她用指腹细细的摩挲了一遍,闭上眼睛,片刻,才收回手盖上了盒子,神色也已平静如水。
“他交给你了?”王锦打破沉闷,随意的问,没什么意外。
玉楼春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痛快吗?还是提了条件?”这一句就含着几许紧张了,视线盯着玉楼春,不错过一点情绪的变化。
玉楼春失笑,“你在紧张什么啊?”
王锦有些不自在,“怕他难为你,说些你不爱听的。”
“比如呢?”
王锦眼眸开始闪烁,“比如给我当嫁妆什么的,以此来威胁你。”
玉楼春扑哧笑了,“难道你不愿意?”
王锦俊颜有点黑,“小楼!”
“呵呵……他还真是那么说了,你该感到高兴,这说明他其实心里还是关心你的,还知道为你谋求。”
王锦面色复杂,“我却宁愿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闻言,玉楼春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盒子,握住他冰凉的手,“可他终究是你的父亲,血缘关系断不了,曾经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来看过你,跟我说了很多话,那时候我对他也有意见,觉得他过冷心冷清了,可还是没忘了帮你争取好处,虽手段有些让人不喜,却不能否认他的那份心意。”
王锦反握住她的手,更是用力,把人搂进怀里,却没有说话,对王战天,他的感觉是复杂的,小时候曾天真的期盼过那份疼爱,可后来便是恨意和怨怼,再慢慢的便只剩下冷漠了。
“王锦,我知道你心里也很矛盾,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他毕竟……年纪大了,或许没有多少日子了。”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沉重,王战天在黄花溪时说过,再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他就会给姑奶奶赎罪,她知道,他不是敷衍之言,而是真切的打算,至于,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她想,她也猜到了。
王锦的眸子里漫过无尽的幽暗,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有些话却脱口而出,“小楼,我若是跟他走近了,你就不会生气吗?”
玉楼春笑着摇摇头,“你是你,他是他,放心,我恩怨分明着呢,若不然,当初在黄花溪,会是血流成河,我不会放过任何人,你和他是斩不断的血缘,我不想等将来你老了,为人父了,才会去后悔今日的疏远冷漠,而我和他……是上一辈的恩怨,孰是孰非,等他们将来和姑奶奶见面了再去纠缠。”
“小楼!”王锦动容的收紧双臂,声音微颤,“我何德何能,可以得你若此。”
玉楼春无声的拍拍他的背,她其实也没作什么,对王战天的怨气犹在,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父债可以子还,那王锦给予自己的早已足够了。
放下也是一种解脱,她不想在将来的日子里总是揪着这股怨气,那对王锦不公,对自己……亦是一种伤害,如此,放手,也好!
半响后,玉楼春从他怀里挣开,坐直身子,看着身边的他眉眼之间的沉郁早已散去,那双桃花眼潋滟的逼人,也诱惑,她勾起唇角,和他对视。
王锦眼神温柔如水,“小楼,你之前说,他把这只玉虎交给你的时候是当我的嫁妆对么?”
玉楼春笑得促狭,“对啊,不过你不是不想和他有关系嘛,那这嫁妆一说,也就做不得数了。”
王锦宠溺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就欺负我,明知道我最在意这句,就算再不喜他,可这一件事,却是他这辈子对我做过最好的安排了。”
“其实,他并不是用这只老虎来威胁我,而是答应给我之后,才提了那么一句,所以,不算卑鄙,也不是利用,他是真心为你打算。”
王锦“嗯”了一声,许是心里的起伏让他陌生的有些不自在,遂转了话题,“知道我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玉楼春顺着他的话好奇的问,“是什么?”
王锦递给她,有些忐忑的期待,“你自己看。”
玉楼春接过来,沉甸甸的,等她拿出里面的东西,眼神亮起来,“真漂亮。”
那是一副绣品,可不是谁都会的十字绣,而是繁复讲究的古式针法,精致绝伦,又华美典雅,图案是百鸟朝凤,贵气堂皇,绣品很长,她没有全部展开,否则视觉效果一定会更壮观。
“真的很漂亮吗?”
“当然,这绣工也是没谁了。”这可不是比着绣,这完全是自创的。
“那你……可是喜欢?”
“那还用说,喜欢的不得了,等会儿送到苏馆长那边去裱起来,这样的佳作一定要挂个好位置欣赏。”
看到她眼底遮掩不住的惊喜,王锦呼出一口气,“你喜欢就好,这是她……绣的。”
这话说完,他再次揪起来。
玉楼春笑着嗔他一眼,“你傻啊,我猜都猜到了,还用你特意说?”
“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啊,她是你母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还送了我这么好的礼物,于我,绝对是惊喜。”
她表达着惊喜,有些娇嗔,有些夸张,他知道,她是在安抚他的心,知道他对自己父母的存在没有信心,所以她才情绪外露的这般强烈。
一副绣品,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件绣品,她住在凤楼里,什么珍奇的物件没见过,又岂会这般稀罕这幅绣品呢?